高考出成绩那天，我排进省前十，如愿考到梦寐以求的大学。
然而当晚，二次复读失利的表姐闹脾气绝食，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。
爸妈心疼表姐，见我哼歌看书，便当面撕毁了录取通知书，强行让我陪表姐复读。
「眠眠都哭成这样了，你还有心思高兴！」
「要不是你整天在她面前炫耀成绩，她也不会考前心态崩溃，二次失利！」
甚至为了不让我在表姐眼前晃悠，爸妈还将我赶去烂尾楼出租屋，不给任何生活费。
烂尾楼多的是流氓坏痞，而我只是朝表姐借了几十块饭钱，便被她找人打断腿骨，锁在发臭的骨灰房里。
「小姨说了，要将我当亲女儿，你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在意的！」
闻言我彻底心灰意冷，决定摆烂起来，不再争夺第一名次。
只是没多久爸妈就开始慌了。
......
高考出成绩那天，爸妈全都围在表姐乔眠身后，为她加油打气。
我默默点开考试网站，看到了自己被屏蔽的空白成绩，心脏重重一跳。
只有省前五十才会被屏蔽成绩，我呼吸不由得加快，整个人洋溢在喜悦中。
与我这边情况不同的是，乔眠那边却传来了哀嚎声，随即是一阵诡异的沉默。
「没事的眠眠，四百分也挺好的，别难过！」
我妈暖心安慰高考二次失利的乔眠，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。
从小到大，爸妈对我都是高要求，不允许我在考场上出现任何失利。
如今乔眠考得一次比一次差，爸妈却丝毫不生气，反而将她呵护在手心，生怕她不开心。
我忍不住垂下眼，默默关上了查询网站。
直到下午清北的招生办找到我家，将丰厚福利和录取通知书送到我手中时，爸妈才知道我考进省前十。
「白书薇这孩子特别优秀，我们很看好她，非常希望她能来我们学校就读！」
主任握住我爸的手，言辞恳切，而角落里的乔眠却瞪红了眼睛。
一整个下午，无人为我的成绩庆祝半分，爸妈眼神担忧的看向乔眠。
而我也早已习惯这种情绪落差，佯装无事发生。
没关系，我很快就要离开家里，可以去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读书了！
想到这里，我也不再在意起家里人的态度，自顾自的回到了房间看书。
晚饭期间，乔眠死活不愿意出门，闹起绝食，在房间里哭个不停。
见我还在哼歌看书，我妈瞬间就来了脾气，拧着眉走到我面前，一把打翻书本，怒骂道:
「眠眠都哭成这样了，你还有心思高兴看书？」
我爸见状也沉着脸走过来，二话不说就撕毁了我的录取通知书:
「要不是你整天在她面前炫耀成绩，她也不会考前心态崩溃，二次失利！」
「一切都是你的错，你必须为眠眠人生负责，陪她再复读一次！」
我瞪大眼睛，对爸妈的言论感到震惊，同时还有阵阵失落。
「凭什么，她自己没考好跟我有什么关系？」
「她在我家住了六七年也就算了，凭什么还要霸占我的父母，毁了我的人生！」
难得的情绪外露，让我忍不住委屈发声。

我想不通自己明明才是爸妈的亲女儿，为什么他们要偏心成这样。
就因为乔眠是离异家庭，从小比我多吃了很多苦吗？
见我不服气，我妈当即上前一步，狠狠拧住我的耳朵，恨道:
「够了！你知不知道眠眠私底下有多努力，要不是因为你的存在，给她那么多压力，她早就考上心仪大学了！」
「我只恨你毁了眠眠的大学梦！」
我彻底哑口无言，失去了一切反抗的力气。
不管我怎么说，爸妈都认定是我的存在妨碍了乔眠。
于是将我送进复读学校的前一天，他们便将我赶出了家门。
「以后你就在这三百块的烂尾楼里住着吧，这里清净，也不会妨碍到我们！」
我妈冷冷哼一声，丝毫不顾我一个女生住在这里的死活。
乔眠暗暗咋舌，忍不住装模作样的说好话:
「小姨，让书薇住这里会不会太惨了点？不过她有奖学金，应该也足够生活......」
我猛地抬眼，对上乔眠促狭玩味的眼神，心里一沉。
我的奖学金早就被乔眠以各种理由薅走了。
留在我手里的也不过几百来块钱，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复读生活。
「爸，妈，我求求你们了，不要把我留在这里。」
我哽咽的求爸妈松口，希望能让他们理智一点。
可乔眠只是不经意间红了眼睛，爸妈便心疼的围着她转，根本不在意我的话。
「这里虽然破了点，但设施齐全，你有什么好不满足的？」
「眠眠说的对，你有奖学金，生活费也不需要我们操心了！」
我爸随意扫了一眼破旧发霉的老房子，便牵着乔眠自行离开了。
我绝望的住进烂尾楼里，光是呼吸一下，就觉得身心不适。
烂尾楼多的是流氓坏痞，甚至还有持刀追债的大哥，一到晚上就闹个不停。
我只能提心吊胆的蜷缩身体，一边看着带过来的考试卷子。
就这样住了一个多星期后，我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。
而乔眠仗着爸妈的宠爱，又是入学前旅游，又是在家举办生日会，好不惬意。
入校当天，我的名字就贴在了光荣榜的第一位置，引得全校哗然。
「我记得白书薇，高考那天还上了新闻热搜的，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复读啊？」
「谁知道啊，听说考进省前十，清北招生办直接派人来家里请了，这都不去！」
「妈呀，我真的好羡慕啊，这肯定是家里人作妖吧？」
「有可能，听说她爸妈格外宠爱她表姐，啧啧，这真是毁了学霸的一生啊......」
众人围着展示栏议论纷纷，多的是对我放弃入名校的惋惜。
乔眠一身名牌衣服入校，见状也只是嗤笑几声，向我挑了挑眉。
我无心跟她争斗，只想快点借着考试和竞赛的机会，快速进入心仪大学里读书。
我不能陪乔眠在高中荒度青春，一次又一次的复读备战。
想到这里，我只觉得时间紧，任务重。
而乔眠根本不在意学习，仍旧是狐朋狗友的一块玩，时不时翻墙去酒吧，好不快活。
第一次月考，我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引得所有人赞叹，就连老师都对我极为重视。
而乔眠因为缺考被叫来了家长。

乔眠委屈的站在桌前，双眼红通通的，咬着嘴唇说:
「我本来想问书薇妹妹月考难题的，但她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，不配学习！」
「于是叫了校外的人将我拉去酒吧喝酒，耽误了第二天的考试，我没想到她私底下会这么恨我。」
「都是我的错，我不该让妹妹陪我复读的，我就应该辍学！」
乔眠越说越可怜，而我妈听得黑了脸，直接当着众人的面，将我从教室里拽了出来。
二话没说就是七八个巴掌，打得我毫无尊严可言！
「你个小贱蹄子，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欺负眠眠，你明知道她生活够苦了！」
「难道考试第一就了不起吗？谁会在意你的成绩！」
我死死咬牙，眼里还是升起水雾，模糊视线。
刚想开口解释，我妈就将我带出了校外，将我继续狠狠抽打一顿。
回到家时，我身体上竟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！
适时，乔眠发来短信挑衅:
怎么样，被最亲近的人误会毒打是不是很痛？
别担心，以后会更痛！
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，接连几天我的状态都很差，几次考试差了第二名十几分。
而家里人不给我生活费，我只能四处借钱，周围同学都被我借了个遍。
两个月过去，我几乎连饭都吃不饱，可我爸却说我会有奖学金支撑，让我别演戏。
最后无法，我只能找上乔眠谈条件。
「借我五十块钱，我可以给你讲下个月模考的知识点难题。」
乔眠看出我的窘迫，哈哈大笑一声，随即恢复成阴冷模样:
「除非你跪下来求我，我可以借你一点钱！」
我抿紧唇，冷冷看向乔眠，扭头就要走。
结果乔眠被人忽视后，心生不满，猛地抓住我的头发，将我掷在墙面上。
「嘭！」的一声，我头晕眼花，快要站不稳脚。
「小贱人，我让你走了吗？」
「走这么快，腿也不想要了是吧？」
说着，乔眠拿手机打了个电话，叫了几个混混过来。
那几个混混我很眼熟，正是烂尾楼那几个居无定所的黄毛，一脸猥琐相。
「给我打，打老实了才好！」
乔眠朝混混笑了声，接着我的腿骨被人重重打折，再也不能动弹。
疼痛期间，我被人抓住双手拖到了烂尾楼的一处骨灰房。
所谓骨灰房，就是门窗全部封锁，客厅正中央摆放了无人打理的骨灰盒，还有大大的遗照。
这是户主专门买的便宜房当作放骨灰的地方。
整个房间光线阴冷吓人，泛着森森蓝光，光是看一眼，就让人恐惧抑郁！
「你们要干嘛，不要把我关在这里！」
乔眠充耳不闻，反而饶有兴趣道:
「小姨说了，要将我当作亲生女儿看待，你是死是活都没人会在意了！」
话音刚落，几个混混就搂着乔眠腰身径直离开了。
我掏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求救，结果迎面撞上我妈的斥骂声:
「死丫头，非要在我做饭的时候打电话过来，不知道今天是眠眠的生理期，我要炖汤给她补身体吗！」

我久久没有说话，我妈迟疑了一声，再次喊了一遍我的名字:
「白书薇，你又在玩什么把戏！」
「妈......我好疼，我想回家了。」
我的声音断断续续，带着一丝抽泣，对面沉默良久。
我似乎听到我爸走过来的声音，然后接过了我妈手中的电话，声音不疾不徐:
「这个家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，光是听到你的声音就烦，你们班主任能让你整天玩手机吗？」
未等我接着说完，我爸便不耐烦的挂断电话。
再拨过去，已是无人接听状态。
这一刻我彻底对家人失望，心里如同死寂一般再不起波澜。
既如此，那我倒不如摆烂彻底，何必再碍他们眼。
我暗自咬牙，再次体力不支昏了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被学校的老师找到，他们紧急将我送往医院治疗。
我提出辍学，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。
班主任苦口婆心的劝我三思后行，校领导甚至愿意免我所有生活费学习费。
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，只要有乔眠在，我根本不可能顺利毕业。
既如此，那我倒不如遂了她的意。
「不辍学也行，只是以后你们都别管我的学习成绩，也不许告诉我的家人。」
好不容易将我劝下来，又听出我要摆烂的意思，纷纷不可置信。
但所有人都打定我是意气用事，包括乔眠他们。
腿伤好了后，我在学校里不再刻苦学习，勇夺第一名次。
反而是次次睡觉玩手机，将头发染成喜欢的颜色。
渐渐的，各科老师对我失望，不再管我的学习。
乔眠也大喜过望，懒得再找人骚扰我的生活，将我当成了透明人物。
一瞬间，我直接从触不可及的学神变成了不学无术的吊车尾。
我舒舒服服的摆烂了一整个学期，一直到次年高考。
因为长期住发霉的烂尾楼，我的肺部出现了很严重的感染问题。
我不得不多次逃课兼职，给自己赚点医药费，重新换了出租屋。
由于几次重要模考，我都缺席，成绩那里都成了空白。
老师不得已给我爸妈打去了电话，听到他们毫不在意:
「放心吧，我们家书薇是个书呆子，努力刻苦这么久，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？」
「她可是向我保证了要考清北，今年她无论如何也得带眠眠一起上名牌大学！」
「这是书薇欠眠眠的！」
老师听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，却也听出了几分古怪，暗自心惊。
于是，老师不再给我爸妈打去电话，汇报我的情况。
只是经常来小出租屋里看我，给我提供帮助。
最后一次过来时，一向关心我的班主任忍不住开口:
「书薇，还有不到五天就高考了，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！」
「你确定要放弃吗？」
我抬头看向窗外，笑得十分惬意:
「为什么要努力？摆烂多舒服啊，何况这次高考我也不打算参加了！」
「我啊，这次就是要摆烂到底！」
班主任像是见鬼一样看向我，嘴巴张合几下，还是说不出话。
临走前，她红着眼睛，最后劝了一句:
「书薇，明年高考改革就要取消复读机制了，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进清北了！」
「别放弃，好吗？」

我沉默不说话，同样红了眼睛，佯装轻松道:
「宋老师，谢谢你，但我没办法再通过高考去争取最后的机会了。」
「对不起，辜负你的信任了。」
班主任离开了，我身体松了力气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，看向电脑屏幕。
上面全是晦涩难懂的题目，我滑动鼠标，扯了下嘴角。
我没说只靠高考这一条路走下去。
我的人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，任何人都别想轻易毁掉。
五天后，高考如约而至，我没有去参加。
乔眠难得紧张一次，可在出了考场后脸都黑了。
爸妈意外没看到我的身影，气急败坏给班主任打去了电话:
「我家书薇怎么没来考试，她是不是偷懒去了？」
「你们不知道吗，白书薇主动放弃了高考，不会来参加了。」
爸妈在听到这句话时险些昏倒，肉眼可见慌了起来。
忙不停的开车找到烂尾楼出租屋，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！
路过的大妈看见我爸妈慌慌张张的赶过来，关心问了句:
「你们在找谁啊？这楼马上就要拆迁了，不能住人了！」
我妈神色一紧，僵硬着笑脸问了句:
「大姐，你有没有看到这里住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，还在读书呢？」
「我是她妈妈，今天高考，这死丫头居然敢不去考试！」
我妈越说越气，差点当街骂了起来，还好被我爸拉住了。
大妈显然是有印象，想了半天才回应:
「哦哦，我想起来了，是有这么个小姑娘，但是几个月前她就瘸着腿搬走了。」
「什么！」
我妈拔高了音量，心里一阵焦急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。
回到家后，乔眠嘟囔着嘴，吵着要吃冰西瓜:
「什么垃圾考试，一年比一年难，最后几道大题我都没做出来，烦死了！」
「小姨，我要吃冰西瓜，要最甜的！」
这次我妈出乎意料的没为她准备水果，而是迟疑看了她一眼，问了句:
「眠眠，书薇去哪儿了，你知道吗？」
「你是不是最后见过她？」
乔眠拧紧眉，脸上写满了不爽，吼了一声:
「她爱去哪儿去哪儿！关我屁事啊，你凭什么要怪我！」
我爸进门就听到了这发脾气的一句话，心里有些不满。
虽说我走后，家里人没少管着乔眠，但这娇纵模样是越来越过分了。
「乔眠，注意你说话的态度！」
乔眠被凶了一顿后，当即一哭二闹三上吊，说自己从来都是外人，不被人待见。
这白眼狼的话语，深深刺中了我妈的心，气得她连晚饭都吃不进去。
晚上，我妈路过书房，看到里面柜子上摆满了我的竞赛奖杯，尤其是数学这方面，我更是得了好几个金奖和国奖。
耀眼夺目，数不胜数，是所有家长眼里艳羡的孩子。
我妈摸着奖杯和证书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。
她仿佛知道有什么东西要离自己远去了。
一连几天，我妈都在托人打听我的下落，结果发现我搬去了另一处小出租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