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娇陈良仁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打你还要挑日子?重生贵女杀疯了 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柳云葭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沈娇微微蹙眉,难道他们还是对耀宗不满意?她很快带人去了前厅,却见乌泱泱站了一院子的伯爵府豪奴,个个凶神恶煞,正与沈府护院对峙。她走上前去,质问为首的方管家。“可是我沈府那日有何处应对不周到,敢问方管家,这是何意?”方管家笑着放下多宝阁上面的一樽玉雕金蝉摆件,转身打量沈娇片刻,才慢悠悠道:“奉伯爷之命,特来请夫人过府一见。”沈娇:“理由?”方管家笑容急收,“你区区一个商女,我家伯爷可是朝廷勋贵,肯纡尊降贵见你,已经是你的福气,你居然还敢故意推脱?”乌嬷嬷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来。“夫人,夫人不好了,后院闯进来好些人,自称是伯爵府的,进来见到人就打,还把小姐给抓了起来,这会后院都已经闹翻天了。”沈娇心中一乱,但很快定住心神。这些人看上去来势...
她很快带人去了前厅,却见乌泱泱站了一院子的伯爵府豪奴,个个凶神恶煞,正与沈府护院对峙。
她走上前去,质问为首的方管家。
“可是我沈府那日有何处应对不周到,敢问方管家,这是何意?”
方管家笑着放下多宝阁上面的一樽玉雕金蝉摆件,转身打量沈娇片刻,才慢悠悠道:“奉伯爷之命,特来请夫人过府一见。”
沈娇:“理由?”
方管家笑容急收,
“你区区一个商女,我家伯爷可是朝廷勋贵,肯纡尊降贵见你,已经是你的福气,你居然还敢故意推脱?”
乌嬷嬷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来。
“夫人,夫人不好了,后院闯进来好些人,自称是伯爵府的,进来见到人就打,还把小姐给抓了起来,这会后院都已经闹翻天了。”
沈娇心中一乱,但很快定住心神。
这些人看上去来势汹汹,却特意放乌嬷嬷过来给她送信,便是打定主意要拿彤儿来逼她就范。
看来就是冲着她来的。
她爽朗一笑,对方管事道:“不就是想要邀我过府一叙,何必如此兴师动众,我与你们走一趟就是。”
方管家没想到沈娇如此有胆识,不无赞赏的点头说好,主动让开一条道,让沈娇先过。
“照顾好小姐,看好门户。”
沈娇握了握乌嬷嬷的手,简单交待后,便阔步出了府院,上了伯爵府的马车。
这是她重生回来后头一次出门。
一路街市人声鼎沸,她偶尔掀开轿帘子往外看,却发现许多百姓衣衫上满是粗布补丁,脸上也都是愁云密布。
单是雨花街这一条路上,她就见到了好几起争吵,有豪强仗势欺人的,也有平民推搡谩骂的,不复华京当年的太平景象。
半个时辰后,马车在伯爵府门前停下。
沈娇躬身下车,抬头看了眼斑驳落漆的“东平伯爵府”门匾,昂首阔步的从大门进了府。
方管事跟在身后轻斥了一声无礼,加紧带护院跟上。
大门一关,护院们从身后悉数围上,要把沈娇强锁进偏院耳房中取血。
沈娇早防备着,十分矫捷的俯身轻巧躲避,然后脚尖一掂,一跃而上了墙头。
她放眼冷静观察整个伯府的战斗力,见下头的方管事大叫着:“你们全都一起上!”
护院忙取来弓箭,朝墙头处的沈娇齐齐射去,沈娇翻身而下,顺手扭断其中一个护院的脖子,狠狠摔在地上。
而后迅速左右开弓,几个闪身的功夫,便接连放倒了三个身手好的护院,其余人顿时被吓破了胆,哪里还敢轻易上前。
沈娇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,
“还是带我去见见你们韩伯爷吧!”
前院正厅。
方管事扶着韩立璜闻讯匆匆赶到时,沈娇正坐在上首悠闲喝茶,听到脚步声,眼皮都没往上翻抬一下。
方管事大叫:“放肆!那是你能坐的位置吗?”
沈娇慢悠悠的放下茶盏,上下打量厅上站在她一丈远的中年男人。
五十来岁,一身臃肿,与想象中差不多的昏庸。
“韩伯爷?”
韩立璜鼻子一哼,正要发话。
却听沈娇接着说道:“伯爷可还记得,约莫在十年前,你的儿子在教坊与人争抢一名戏子,不小心错手打死归德伯爵府家的表公子,被归德伯一张状纸告到了御前,还是当时的李云柏侍郎出面替你求的情,你儿子这才免除一死。”
韩立璜面露惊色,这件事情当时虽然闹得满华京沸沸扬扬,可他私下找了李侍郎这事,却是只有几个人知晓,眼前这个商女究竟是从哪里听得的?
他不客气的喝问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沈娇脸上笑意更盛,
“李侍郎曾经是镇国大长公主府的幕僚,如今大长公主被定成了叛逆的反贼,韩伯爷,那您与大长公主…究竟是何关系?”
韩立璜如临大敌,厉声喝道:“你休要胡乱攀咬!我东平伯府昔日从未与公主府有过任何来往!我更是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,还遑论有什么关系!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一些闲言碎语,趁机污蔑,我今日定要将你绳之於法!”
沈娇脸色无惧,点头说:“韩伯爷执意要撕破脸那可以,且不说就你府上这些酒囊饭袋是否就能拿得住我,即便是拿住了,伯爷就以为你与公主府勾结的嫌疑就此洗脱了吗?
你怎知道我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几人?说不定这个消息已经传到宫里边了呢?”
韩立璜只觉得后背一寒,若不是方管家扶着,他险些都要跌坐下来。
当年大长公主谋反一案足足杀了几万人,如今谁还敢与她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,更别说他是真的冤!
韩立璜走上前来,很勉强的朝沈娇挤出一丝笑意,双手作揖道:“夫人,有话好说,咱们从长计议便是。”
沈娇老神在在一笑,
“韩伯爷也是个聪明人,这才是好生商量事情的态度,请坐吧!”
祁国公府,沧浪苑。
温庭郁捂着帕子又接连咳嗽了好一阵,好不容易缓了过来,忙追问近前小厮子路。
“你是说,那个沈娇被抓进东平伯爵府之后,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放出来了?”
子路十分肯定的用力点头,
“奴才从沈府一路跟到东平伯爵府,沈夫人出来的时候,还是韩伯爷亲自给送出门的,瞧着面上客气得很。”
温庭郁脸上很有些不解。
自陈良仁来过之后,他便深感不安,觉得此人实在太过厚颜无耻。他在公府献媚不成,定会再改投别处,便派人暗中跟踪。
过去的温庭郁在大庭广众调戏沈娇,让沈娇受人诟病,名声尽毁。
这些虽不是他的责任,可保不齐沈娇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仓促成婚,然后最终所托非人。
想着如今能帮人一分是一分,就当是行善积德了,可没想到,这位印象中娇娇柔柔的弱女子,居然自己单枪匹马的过去,还大摇大摆脱身了。
温庭郁:“这便奇了,听闻那韩伯爷待人最是粗鲁无礼,居然肯为一个小妇人这样纡尊降贵,这个沈娇身上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?”
伯爵府的方管家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,憋着尿,烦躁拍桌角。
“人呢?怎么还没抬出来?误了吉时,叫你们整个沈家脑袋落地!”
“方管家,您稍候,小的这就去催促。”
前厅小厮到的时候,陈良仁瘫倒在墙根里,头也破了,腿也折了,满滩血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。
小厮“嘶!”了一声,整个人吓得打了个寒颤,又惊的捂住嘴,弱弱地看向唯一端坐着的沈娇。
陈良仁眼皮动了动,嘴里呜呜咽咽。
“阿娇,你今日就是打死我,也没用,伯爵府那事已经应下,你我都得罪不起,彤儿这冥婚,是配定了。”
陈良仁说这些的时候,没有丝毫亲生父亲的心疼,只有报复成功的快感。
他过去是个穷苦的读书人,本来无钱应付科考,幸得沈娇之父沈行之的资助,让他顺利考中了秀才,还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他。
沈行之夫妇俩还在的时候,陈良仁夹着尾巴当上门女婿,十分乖觉温顺。
但当夫妇两人先后离世,只剩下沈娇这个孤女和万贯家财时,陈良仁便很快原形毕露。
先是把自己的爹娘弟弟,堂伯小叔,姨表姊妹等都给接到沈府小住,然后小住变长住,宾客变主人。
最后更是干脆变本加厉,弄出个已经勾搭了多年的外室和私生子,私生子耀宗的年纪甚至比彤儿还大了一岁。
他从没将彤儿当女儿看待,她的存在,时刻昭示着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沈娇话里透着凉意,“东平伯爵府的确得罪不得!这冥婚必须得接下。”
陈良仁扯着嘴角笑了,还有今日这事,他也记下了。
就在他以为,沈娇不得不放弃彤儿的时候,却被一把拽起,朝前厅的方向走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他心底升起不安。
“闭嘴!”沈娇狠踹了一脚。
一行人很快来到知语堂,东平伯爵府的方管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。
见有人来,刚要喝问拿乔,便见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,像被丢麻袋似的在地上滚了两个圈,最后滚到他脚边。
方管家吓得一个起身跳到椅子上。
“什么玩意儿?!”
沈娇扫了眼他身上的腰牌,确定了对方的身份,便说:“方管家,劳烦回去知会你们伯爷一声,配冥婚这事,是我沈家的上门女婿陈良仁私自应下的,并非是我沈府的意思,不能做数。人,我带来给你处置,要杀要剐,都悉听尊便!”
陈良仁怎么能如她的愿,“夫人何出此言?伯爵府亲派大管家接亲,已经屈尊,你出尔反尔,又误了伯爵府大事,怎么担待的起?”
方管家本就不耐,此刻听沈娇反悔,怒气窜到嗓子眼,喝道:
“沈氏!我劝你识相些,得罪了我们伯爵府,你沈家在整个华京城内,怕是难以立足!”
沈娇已经不是权倾天下的大长公主,一个不入流的伯爵府欺负到头上,她竟也只能以理服人。
“我是沈家家主,陈良仁不过赘婿,擅自应下冥婚,我们沈家是不认的。”
“我管谁认下的,这事儿过了伯爵府的眼,成不成由得了你?!”方管家并未被说服。
沈娇继续道:“况且,我女儿病重,迎娶重病之人过门,轻则影响家宅康健,重则阻断世族荫封。诚如您刚刚说的,我沈家不过一介商贾,自然担不起扰乱伯爵府气运的后果。”
方管家闻言大惊,瞪向陈良仁。
“竟还有此事??你,你还敢欺瞒我!!”
陈良仁极力辩解,“我女儿没病,她是骗您的!”
两人说法不一,方管家狐疑看向沈娇,“你们二人,一个说东,一个说西,真当我们伯爵府好说话?今日,你们必须得交我一人!”
沈娇见状,思量片刻,为难道:“我知道,伯爵府要寻一门阴亲多有不易。”
“可我女儿的确身染重疾,且传染性极强,但是我沈府还有一子,虽是小妾所生,却是身体康健,相貌周正,与贵府的公子也算是年岁相当,秉性还更加相合,相信贵公子定会更加喜欢。
我愿以此子来结与贵府两姓之好,再配上丰厚嫁妆,不知管事意下如何?”
她这话里处处都藏着机锋。
先是暗示配冥婚这事万难达成,至少在家世上需得压倒性的盖过对方才能够,不说勋爵人家,即便是一般的官宦子弟都绝难答应,便只得往下找。
像沈家这种家世清白,人口简单的人家,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上上之选,何况还是富甲一方的巨贾,伯爵府未来的摇钱树。
接着又主动说沈府还有一妾生子愿做婚配,还特意强调“秉性更加相合”。
这便是已经清楚伯爵小公子生前是个断袖,暗示这位管事要满足他家公子生前的愿望,让他九泉之下继续有美在怀。
最后故意说到丰厚嫁妆。。
谁都知道,这嫁妆绝对用不到新嫁娘身上,或者交给伯府处置,或者随葬地下。
但不管如何,只要这门亲事能够达成,他这负责牵线搭桥的伯爵府管事绝对少不了好处。
周管家迎来送往,阅人无数,一听就明白沈娇话里的意思。
正犹豫着要怎么答应才不致折了威风,却听院子外面传来老妪的叫骂:
“我看哪个不想活的,敢来动我的宝贝金孙!”
彤儿见了陈良仁,却只是胆怯的往后躲,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。
沈娇将女儿护在身后,厉声呵斥:“不想缺胳膊断腿,就给我离远一点!”
陈良仁脚步颓然停止,知道从沈娇这里是半点都动摇不了分毫,便集中火力,朝彤儿使劲。
他也做出含泪欲泣的模样,哀哀道:“彤儿!并非是爹爹狠心不来看你,实在是娘还在生爹的气,爹爹才不敢过来。。
之前爹爹说给你议的那门伯府的亲事,也是被逼不得已,那伯府是高门显贵,皇上亲封的勋爵人家,是他们先看中了你,所以才来逼迫爹爹的。
说若是不把你嫁过去,他们便要这整个沈家都鸡犬不宁!我们阖府上下几百人,可有哪一个能抵挡住伯爵府的怒火?要你娘为此受罪,爹爹于心何忍呐!
爹爹是个没本事的人,虽有个举人功名,可在这偌大的华京城里,也不过是微尘一缕,如何能与豪门抗争?
为了保全全家人的性命,爹爹只能出此下策,可是爹爹虽然答应了他们,但没有一日不在后悔,没有一日良心上能过得去。
现如今看到你已经大好了,爹爹只怕是现在立刻去死了,也能瞑目了!”
陈良仁越说越激动,说到最后几乎是捶胸顿足,哭天抹泪的,自己把自己都说感动了,却听得这一院子的仆妇丫鬟,个个蹙紧了眉头。
这可不是比天桥上说书的还会唱?
沈娇蹙着眉头看着,花了莫大的定力在心里计算着:是当着彤儿的面把陈良仁打得满地找牙?还是由着陈良仁在彤儿面前颠倒黑白混淆视听?
有个软萌萌的小人儿在身边,时时处处都要顾及着,还真是很叫人不省心。
“乌嬷嬷,还不快些把小姐抱屋去!”
乌嬷嬷早就有这个念头了,听到沈娇一声令下,立马蹙着眉头上前抱人。
陈良仁被家丁们拦着,脸上依旧是深情辈泣,朝彤儿伸长脖子大哭道,
“彤儿!彤儿!下月初九就是你的生辰了,爹爹还给你准备了礼物,爹爹真的好想你啊!你可千万不能忘了爹爹啊!”
彤儿小脸搁在乌嬷嬷的肩头,目光不住的盯着陈良仁,一直到外间的珠帘垂下,再也看不见为止。
“看来你,是连另外一只手都不想要了。”
沈娇说着,就上前猛的一脚踹在陈良仁的心窝。
听得四周“嘶!”的一声,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沈娇一只手按下陈良仁一侧肩膀,另一只手强扣住他的腕脉,作势就要再用力。
“哎停停停!!!”
陈良仁侧扬着头告饶,“夫人行行好!为夫绝不是故意来给你找不痛快的,只是实在是心里太想念彤儿了。
夫人也知道,如今为夫膝下,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骨肉了!”
沈娇咬牙不忿回怼:“你想念个屁!再敢在本公......敢在老娘面前放肆一句试试!”
还是现在身份低,处处受了限制啊!
要换做是从前,哪里还能容得下这种衣冠禽兽在她跟前啰嗦这么多话?早就被拖下去一头轧了完事。
虽不能随意杀人了,可这口恶气还是要出的。
她挤开闻讯赶来的巡逻护院,挽起袖子亲自动手。
不过几个上下蛰伏,院子里的小丫鬟们的脖子,便随着陈良仁的哀嚎声,十分有节奏的呼应。
不到一会儿,陈良仁全身骨头似散架一般,瘫在那儿像一团烂泥。
他的长随名儿哭着爬过来央求沈娇住手,勤勤磕头。
沈娇瞥了他一眼,讽刺冷笑道:“你还真是忠心耿耿,只是可惜用错了地方!”
“我早已发过话,让那边院子里的下人都回来,偏你还留在那儿听他使唤,你既然认不得谁才是你的主子,那往后你只管让他来给你发放月钱银子吧!”
名儿僵了一下,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陈良仁。
陈良仁勉强递过一只手给他,大口大口喘着气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扶我起来!苍天呐!光天化日之下殴打相公,真是华京奇闻呐!”
沈娇在他面前晃了晃拳头,他连忙住了口,忍痛迅速爬地起身,搭在名儿的肩上,一瘸一拐的逃了出去。
离出梧桐院有段距离之后,陈良仁一把推开名儿,蹲在地上解下裤子内里绑着的绷带,重重往地上一扔。
嘴里忿忿道:“哼!早料到你会再动手,好好防着呢!你个泼妇!”
名儿不解问道:“老爷,您方才没被打疼啊?”
陈良仁被下了面子,先是瞪眼白他一眼,但很快便忍不住嘴角满含笑意的道:“名儿,你老爷我呀,这把肯定要发达了!”
祁国公府。
前院小厮来禀,说大门外的榜单被人揭下,京中已寻到医治大公子的仙药待要敬上。
老太君在西厅亲自接见的,陈良仁额头触地,匍匐跪在地上,阐述情由后,四下听了,无不震惊。
“你是说,你夫人的血,有摧枯拉朽之效?”
陈良仁不住磕头,眼角都不敢贪瞧四周分毫,恳恳陈情道:“正是如此,家中小女日前不慎落水,奄奄一息,也是饮了夫人的血,如今生龙活虎,身体更胜当初。”
老太君与身后嬷嬷对视一眼,脸上均是骇人听闻。
她强自定了定神,又问:“你方才说,你是东郊双茶巷沈家的?可是那个商贾沈行之家?”
陈良仁微微抬头,与面前这个雍容慈华的老妇人对视一眼,勉强挤出一张笑脸。
“老太君记忆超群,正是当年与贵府有过少许误会的沈家,如今岳父已然辞世数年,鄙人愿集全家之力,为贵府添尽绵薄,以化干戈为玉帛。”
老太君正犹豫着,突闻身后楠木屏风后面淡淡一声。
“祖母”。
嗓音虽虚浮无力,却语带坚定,隐隐透着些许不悦。
陈良仁正思索着会是国公府的哪位公子,便听见滑轮声滚滚而行。
一位面白如纸,气质风神俊逸的年轻贵公子,正坐在轮椅上,被身后下人缓缓推到前厅来。
原来是为这个。
沈娇表情很是平淡。
“既然已经拿到了休书,为何还赖在沈府不走?”
她眉梢微挑,冷笑道:“莫不是还想挨打?”
虽还未正式查账,但她目光一眼扫去,便暗惊陈家这一家子大大小小,生活奢华靡费,堪比王公贵族。
尽管这些钱财都是沈行之经营有道,积少集聚而成,却很应该用在正途,而不是供这群无耻宵小终日挥霍。
陈良仁深深抽了一口气,她竟然变得这般绝情?
他目光落在那樽香案上,心里莫名有些发虚,却依旧义正严词的替自己辩解。
“阿娇,彤儿的落水同我没有半点关系,你不该如此迁怒于我。”
沈娇讥笑反问:“哦?果真同你没有半点关系吗?”
她这一世的模样,虽说不如上一世生得那般端庄大气,却也是碧玉窈窕,我见犹怜。
这一笑,便如春日里河边的垂柳似的,明媚又婉约。
陈良仁一见便又有些心动了。
虽说确实是先看中了她身后的万贯家财,但她的温顺体贴,也足以让他流连忘返。
他原也打算等清除掉一切障碍之后,把她圈居在一方小院里面豢养起来,还没有生过要杀她的心思。
但这一切的前提是,她要一直如从前那般听话。
他朝她走过来,用说不清是诱惑还是哄劝的声音,对她柔声低语道:
“阿娇,你别再与我闹了,我也不能事先猜到小莲她竟会这样做,但想必她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如今你人也打了,气也出了,彤儿的身子也没有大碍了,我看此事便就这样算了,好吗?”
沈娇感觉出周围突然多了一道利刃杀气,余光一瞥,见葫芦石窗外多了一道黑影,是徐小莲。
听说徐小莲醒来之后,发现儿子被东平伯爵府带走之后,就在自己院子里崩溃大闹了好几场。
这两日沈娇可一直都预备着,徐小莲随时可能要上门来寻仇。
没料到,她竟然跟陈良仁前后脚到了。
沈娇故作没发现外头动静,抬声问他:“你的意思是,将彤儿推落水这事,都是徐小莲一个人的主意,同你毫无关系?”
陈良仁见沈娇面色似乎有了松动,只当她对自己仍旧存有旧情,这次也实在是被气得狠了,行为才会如此失格。
不过没关系,只要稳住了当下,她殴打母亲和妹妹,逼迫耀宗合婚这本帐,回头再慢慢找她清算不迟。
他连忙信誓旦旦的保证:“当真是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!阿娇,你细想一下,彤儿好歹是我的亲生女儿,我这个做父亲的,怎么会舍得说出让人推她去死这种话?我怎么能狠得下心来?”
沈娇能感觉到,葫芦石窗外的杀气越来越浓,直有倾巢而动的架势。
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些,
“哦?当真?可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?平时还真是有些看不出来呢。”
陈良仁以为这条借口能行得通,似得到鼓励一般,继续往下编。
“我也是真没想到,小莲她平时也算是温柔体贴的,却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!
也好在如今我也算是彻底看透了她,以后肯定离得远远的,从今往后我就只守着你和彤儿两个人过日子,再也不搭理那个毒妇了!”
寒光一闪,头上缠满了纱布的女人,顶着一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,全身犹如竖着倒刺一般,出现在月洞门里。
徐小莲举着手里的短刀,怒声冲陈良仁大吼道:“陈!良!仁!”
陈良仁后背生寒,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身后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往前推了去,脸差点撞在了刀刃上。
“是你在背后设计,让我在前头给你冲锋陷阵,如今事情败露了,却要推我到前头来挡枪,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!!”
乌嬷嬷见状忙冲过去,要将沈娇拦护在身后,哪知沈娇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惊慌,反倒好似透着一种从容镇定和......
兴奋?
她甚至还悠闲的从地上捡起两颗松果,在陈良仁即将摆脱徐小莲的追杀时,弹指助上一力。
陈良仁“扑通”一下应声倒地,徐小莲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,就这么跨腿骑坐在他腰上,双手高高举着匕首,就跟杀红了眼似的,就要往下扎。
陈良仁死命的伸手掐住她的手腕,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,扬声高喊:“快来人给我拦住她呀!”
可正院里的下人尽管平时对他阿谀奉承,到了这关键时刻,又哪里是肯为了他卖命的?
徐小莲终究是吃了男女天然力量上的亏,没支撑多久,手里的刀柄竟然被陈良仁一把夺下,人也被他从腰上甩了下去,胳膊肘击到地上,痛得两眼一黑。
沈娇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瞬时泄了气。
真是太没用了!
徐小莲双臂被陈良仁反剪着按跪下来,嘴里仍然是不屈不挠的哭喊着:“陈良仁,你不是个人!你是亲手把自己的儿子往鬼门关里送啊!”
当着沈娇的面,陈良仁不敢将那日的事情说得太多,只得转移话题斥道:
“还当真是反了天了!一个上不了族谱的妾室,竟也敢登堂入室,谋杀举人。来人!把她给我绑起来,即刻送去见官!”
妾室地位卑下,与奴婢没有本质上的区别,若是死在家中,主家只用去向官府交纳十几两银子不等的消籍银子,便可不予追究。
陈良仁有功名在身,这种情形,要将徐小莲送官,无疑是要置她于死地了。
徐小莲却是顾不上害怕,试图极力挣脱出下人的束缚,一双猩红的眼怒瞪着陈良仁似要杀人。
沈娇拍手道:“见官好。”
陈良仁猛的回头,突然意识到什么,怔愣不语。
沈娇:“陈举人熟知大夏律例,妾室以下犯上,行刺主家,闹到官府她固然是一死。但她刚才口口声声说,是你在背后指使她的,那这个又怎么算?”
陈良仁骤然心慌,此刻好似有些明白过来,沈娇应是早就发现了墙垣外的徐小莲,方才都是在故意套他的话呢!
原来她不止变得狠毒绝情,还把心机藏得这么深!
沈娇朝他走近过来,一双美眸定定的逼视他。
“你究竟在背后指使了她什么?我看这件事情,最好也让官府给好好审问清楚。”
五月的太阳,已经很有些刺眼了。
可温庭郁坐着轮椅上,在院子里都晒了快一个时辰,还是觉得全身冷飕飕的。
他过去虽也是一介文人,但现在的这幅身子骨,真是毫无缚鸡之力。
说不定他都还打不过一只鸡。
听了子路的汇报,温庭郁脸上除了吃惊还是吃惊。
“她就这么公然的给......拒了?”
虽说这满京城里的勋贵都知道,温庭郁母亲出身不高,但七年前那桩事情后,祖母佘老太君,可是硬逼着温希泊将母亲的牌位请进家祠,他这个原配所出的嫡长子的名分,那都是板上钉钉,无人再敢置喙。
公府嫡长子诚心相邀,一介商女竟敢公然推拒?
温庭郁笑得不怀好意,“别不是你不许她与我相见,故意扯了个谎吧?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去过沈府?”
子路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,以往大公子的混不吝,那都是明着来的,真刀真枪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。
可如今大公子动不动就跟他玩心眼子,还时不时嘲讽几句套他的话,真是叫他防不胜防。
“奴才真真切切的去沈府登门了,但奴才并没有见到沈夫人本人,是她身边的老嬷嬷过来传话的,老嬷嬷人很和善,面上也客气得很,只说府中尚有要事,夫人实在脱不开身,还赏了奴才好大一锭银子。”
他把银子从袖子里掏出来,恭恭敬敬的双手奉给温庭郁看,足足有二两重。
温庭郁看了银子就知道他确实没扯谎,便笑着道:“看来这沈夫人还挺大方的,银子你就收着吧。”
子路不情不愿的收了银子,还试图继续劝:“奴才瞧着那嬷嬷脸上还有伤,像是才被人打过,大公子,看来沈府里面这摊水真是深得很,咱们还是不要往里面淌了。”
温庭郁已经以扇遮面,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。
“你家公子什么时候是个怕事的?你越是如此说,我便越是想再会一会这位沈夫人。”
沈娇“性情大变”也是最近这些日子的事,而且她这样的行事作风,实在太像她了。
说不出有什么怀疑的根据,可他都能重新回来,那阿月也一定能。
她一定就是阿月!
沧浪苑外,一双锐利的眸子正躲在角落里,盯着这里面的一举一动。
不到一刻钟,温庭郁与子路说的每一句话,都一字不漏的落在了秦夫人耳中。
秦夫人一身华贵,保养得像水葱似的手指用力捏了捏剪子,剪下一朵开得正艳的嫣色芍药,嘴角不屑着道:
“这都过去七年了,大公子好不容易醒来,还能对她念念不忘,果真是个会缠人的小妖精。”
身后的张嬷嬷凑上前来,低声耳语道:“夫人,还有呢!昨儿前院门口有人接榜,自称是有神药能起死回生,过来求见大公子和老太君的那人,就是这个沈夫人的相公。”
秦夫人执花的手一顿,丹眸流转,落到张嬷嬷脸上。
“这夫妻两个莫不是想闹什么鬼?若是要对那边院子不利的,那就帮他们一把。”
张嬷嬷连连称是。
想到温庭郁突然醒来后的诸多变化,秦夫人也觉得棘手得很,又道:“还是先多派些人手盯紧点,要是拿到了什么把柄,也先别声张,一切等我同国公爷商量之后再定。”
沈府。
前院小厮递来一封有司衙门的回函。
沈娇以为是休夫的判决下来了,忙伸手来接。
谁知展开回函一看,却是傻了眼,将信重重的往桌上一拍,惊得乌嬷嬷回转过身望她。
“夫人,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
沈娇把信递给她,想说叫她自己看,却突然想到这沈府里的下人包括乌嬷嬷在内,大多数都是不识字的。
她一边折信纸,一边慢悠悠回道:“没什么,休书被驳回来了,还将我狠狠申斥了一番,说我是凭空捏造,羞辱举人。”
乌嬷嬷也气得放下鸡毛掸子,气愤道:“怎么会是凭空捏造?他们一家子在这府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,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正经主子了。
那个陈举人,为了攀龙附凤,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命都能搭进去,还险些害了夫人,这种狼心狗肺的,难道还要当祖宗似的继续养在府里?”
沈娇已经平复好心情,淡笑着对乌嬷嬷说:“他家人在这府里鸠占鹊巢不假,可沈家现有的田地铺面和奴仆身契这些,都还捏在我手里。
他是想攀龙附凤,但现在彤儿也还好端端的留在沈家,而他的儿子却被送去了伯府,那于沈家来说,的确是没有什么妨碍的。
至于那些人白吃白喝的,这些琐事官府不管,他们就是想管,也管不过来的呀。”
乌嬷嬷还是义愤填膺:“难不成还任由他这样下去,说到底,这都是他头上有个举人功名,夫人您不但是个白身,还是名弱女子,想要告倒他自然艰难。”
沈娇沉吟着点头,乌嬷嬷的话的确说到了点子上。
“要是能想出个法子,把他头上的功名给革掉就好了。”
说话间,前院小厮又送进来一封信。
沈娇正要开口呵斥,却听屏风外头的人说:“是祁国公府大公子亲自下的拜帖,今儿已经是第二封了。”
沈娇与乌嬷嬷对视,都从双方眼中读出复杂的神情。
温庭郁那个纨绔子,她还是有些印象的。
当日他像是与人打了赌,将她从大街上绑进酒楼里,从晌午一直关到半夜。
虽说期间并没有如她惊恐中的,发生了什么不轨之事,但这失节的名声,却是板上钉钉了的。
七年过去了,不管从前如何,当年那些恨意早就随风消散了。
只是他昏迷七年乍然初醒,便要这般急匆匆的来见自己,这是为何?
难道,也有人与她一样,是来自过去?
乌嬷嬷一脸焦急:“夫人......夫人如今还未休夫,那个温大公子又缠上来了,这可如何是好?”
沈娇笑着摇了摇头,“不妨事的,你家夫人我现在可是不好惹,他既然这么想见我,那便来见吧!我倒很想听听,七年过去了,他都打算对我说些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