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染左手包扎固定，半扶着碗，右手抬手夹菜，露出纤细手腕上的通绿手镯和一块银白色的小巧手表，表盘上镶满了碎钻，像是闪耀的漫天星辰。

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宋明珠，看到这一幕，内心再次升起了浓浓的嫉妒，低下头把自己手腕上的孔雀表盖住。

在今天之前，她还满满自豪，这是她花了八百块钱买的孔雀表，学校里独一份，严诗诗的表比她便宜多了，谁看了不说一声羡慕？

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！

她心里不爽，乡巴佬，凭什么样样比她好？

还有那条顾家的手镯，原本也应该戴在她的手上！

抬起头来，宋明珠脸上已经带了温柔笑容，她指着宋染的手表说：“妹妹，你的手表真漂亮啊，霍阿姨送了你十几支手表，换着戴都戴不过来吧？”

宋染一看宋明珠的眼神，就知道她藏着坏水。

宋明珠：“咱妈的手表戴了好几年了……”

“是啊，干妈说我这些手表下水都不会坏，也能戴很多年。她还帮我搭配好了什么手表穿什么样的衣服，还帮我提前约好了定期去名表行保养呢。”

宋染微笑打断，宋明珠打的什么主意，她清楚得很。

等她送了陈婉一只，再过几天，宋明珠的表就会进水或者摔坏，陈婉宠爱她，再把手表给她戴，就成了她的。

居然提前预约了名表保养，宋明珠自认接触的都是高层人士，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名表保养这个词，街上也只见过钟表维修。

就这么一愣神，再提就不合适了。

宋明珠往嘴里塞菜，味如嚼蜡，没滋没味。

“我吃完了！”

宋楚萧一碗饭低头几口吃完，起身就上楼，目光都不敢和宋染对视。

宋明珠见状，眼底思索。

陈婉也很快放下筷子。

她没胃口，看宋染哪哪儿都觉得不喜欢，不明白为什么宋染不像明珠一样来讨自己的欢心，连给长辈夹菜这种事都不会做。

今天一家人一块儿吃的第一顿饭，最终以宋国伟也放下了筷子，而宣告结束。

看着宋国伟桌面上的海鲜刺壳，宋染眼底冷漠，见秦妈来了，起身，帮着秦妈收拾碗筷。

“小染小姐，你快放下吧，你手这个样子，我哪能让你帮我干活啊。”

秦妈连忙接过来。

宋染朝她笑道：“秦妈，你叫我小染就行，我可不是什么小姐。”

她笑容温软真诚，带着几分少女独有的明媚，眼尾弯弯，真是漂亮极了。

秦妈心中不免感慨万千。

可惜啊，要是不被调换，不知道会是多优秀的孩子。

她在宋家待了差不多十八年，几乎是看着宋明珠长大的，早年因为家人宠溺，宋明珠很嚣张跋扈，等到八岁以后就懂事听话了，但那也是在长辈等人面前，在她这个保姆面前，向来都是颐指气使的。

当然了，她也没什么怨气，她就是个长工，靠宋家养活全家，任劳任怨是应该的。

只不过她旁观者清，觉得宋染这小姑娘从前实在太可怜了，如今回来了，也不被重视，还差点被陷害坏了名声。

“好，那我就叫你小染好了，对了，你的旧行李箱在保姆间里面，要不要我一会儿帮你送上去？”

“不用麻烦你了秦妈，我自己拿就行，我这只手好着呢。”

宋染进入了她曾经住过两年的保姆间。

其实就是个放杂物的储物室，在楼梯后方，没窗户没地砖，除了一个小桌子和两张单人铁架床，头上只有一个三十瓦的白炽灯，昏黄阴冷，看书看字都费劲。


不光宋明珠震惊，其他人也都意想不到，顾远霆性子清冷，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。

顾远霆却只看着宋染抬起头来那双露出意外的黑瞳，开口道：“林军医不是给你开了证明，怎么还不拿出来？”

宋染心跳加速，那张清白证明是她私下找林军医要的，为的就是以防现在的情况，她没想到，顾远霆居然知道这件事！

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心机深沉？

“远霆！你和宋染认识？”

宋国康惊讶问道。

宋思明去部队之前并没有说这件事。

在场也只是宋子辉几人知道，还是宋思明在电话里说的。

但显然，宋子辉并没有告诉宋思明他们想要抹黑宋染清白的计划，害怕被监听，所以注定了今天的失败。

当初林军医说宋染清清白白，吴小玲不在场，宋思明是在场的。

“证明！什么证明？”

宋子辉有些着急的大声询问，既是问顾远霆，也是问吴小玲。

吴小玲傻眼了，当时吴大富被送去医院抢救，她一直陪在医院，只知道公安说宋染是被吴大富强迫的，哪里知道有什么证明？

顾老太太这会儿倒是笑了。

她问：“小染，远霆说的是什么证明呀？”

宋染看了顾远霆一眼，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林军医开的验身证明，双手递给顾老太太。

“顾奶奶，其实在我启程来京城的前一天夜里，我养父母家里的大哥，也就是刚才宋子辉说的吴大富，他给我灌了兽药，企图强行辱我，他说他不想让我回宋家享福，让我给宋明珠让路，所以要毁了我。”

众人听到这里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好狠毒的养父母和兄长！

各种目光也不免扫向宋明珠，那些人，可都是她的亲人，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她。

“我没有让他得逞，拿起剪刀伤了他，接着我一直逃，村民拿着棍棒在后面一直追，只差一点，我就被村里的大狼狗追上了，是……是顾营长救了我！”

顾老太太心疼极了，光是从这简单的话语里，都能听出其中的艰辛和危险。

“原来你和远霆是这样认识的。”

宋染点头：“如果不是顾营长，我可能这辈子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。”

她没夸张，上辈子到死，她都没有光明正大的站在宋家人的中央，被所有人当成宋家女看待过。

虽然如今她已经不稀罕了，但当初的她，却梦寐以求过。

宋染吸了吸鼻子，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，她微笑说道：“我从来没有不检点，没有乱搞男女关系，顾营长部队的林军医是一个好心的阿姨，她不仅帮我检查，还帮我开具了证明，证明我是清清白白，干干净净的！”

顾老太太看完了证明，却把证明递给顾芸：“奶奶没戴老花镜，看不清，你来帮奶奶看看。”

顾芸看完，大声说道：“奶奶，证明上说，宋染姐姐没有被人侵犯！是完好无损的！”

证明上的词语要更专业些，但念出来不太好，顾芸只将中心意思表达了出来。

其实原本宋染一开始没想过真的要将这张纸拿出来，只是想着有备无患，是宋子辉几人不留余地，要将她逼入绝境。

要是没有这张纸，今天就算有人信她，改天也会怀疑她到底清白不清白。

但宋子辉偏偏说：“这种证明，随便都能开出来，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攀高枝，买通她人开的！”


宋染倏地抬头。

宋思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，等他想反驳的时候，顾远霆已经脚踩军靴，迈着大长腿走到了宋染跟前。

“能自己走吗？”

宋染连忙点头，乖巧得不行。

顾远霆一走，她就紧紧跟上。

一出门，迎面而来的寒风，令她狠狠打了个寒颤。

顾远霆回头，看她身上还是昨天单薄的衣裳，脚下只有一双布鞋，脸倒是不红了，精致小巧的五官比晚上看更加惹眼，眼尾的一颗小痣为她清纯的脸上增添了几丝娇媚，但浑身都苍白得好像没有半点血色，发丝凌乱，风一吹，纤细的腰肢都掐显了出来。

他眉头拧起，转身回屋把昨天那件军大衣拿出来，盖在她头上。

宋染连忙裹紧脑袋和身体，只露出一张小脸，快步跟着顾远霆上车。

山路崎岖，雪地泥泞，但顾远霆开得很稳，宋染对他道谢，他也没有回答，只认真开车，英俊的侧脸线条冷毅淡漠。

就在宋染以为他什么都不想和她说，打算闭目养神的时候，顾远霆忽然开口：“你身上的伤疤，是陈桂花留下的吧？为什么不如实告诉公安同志？”

宋染微微愣住，随后抿起唇角。

“说了又有什么用，没有证据的事，她最多得到几句口头警告，又不会有实质性的惩罚。”

宋染昨晚故意露出肩上的疤，目的只是为了引起顾远霆和军医阿姨的同情，没想过能通过这点小事来给陈桂花造成什么影响。

如果主动告诉公安，陈桂花就会觉得她失去了掌控，后续她想做什么，也变得麻烦。

不管是昨天的一巴掌，还是身上的旧疤，她都会让陈桂花他们还回来。

但顾远霆不是她，不知道她遭遇过什么，也不会知道她要谋划什么。

顾远霆本想说现在她是宋家的女儿，会有宋家给她撑腰，但转念想到宋思明的态度，他眉宇轻轻皱了一下。

“我很快会工作调动到京市，你到了宋家，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。”

宋染美眸微诧。

顾远霆不是轻易会许诺的人，他竟然让她以后找他。

她倒也不会自作多情什么，想来是看她可怜罢了。

她眸光微动，抬起头看着顾远霆：“您是宋明珠的未婚夫，您帮了我这么多，我已经很感激了，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
顾远霆没再说话，目视前方，他眉骨立体深邃，眸似寒星，周身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和清贵，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神色漠然。

宋染在想，顾远霆心里，究竟有宋明珠吗？

上辈子，宋明珠最后嫁的人，并不是他。

顾远霆把宋染送到医院就准备离开，他还有别的任务。

但宋染下车的时候，却不小心踩到石子扭了脚。

见顾远霆蹙着眉头过来扶她，宋染连忙说：“没关系顾营长，我自己能走的。”

她刚走一步，脚踝传来钻心的疼，站不稳就要往地上倒去，突然被一双大手拦腰抱起，她轻轻地惊呼一声，连忙伸手抱住了顾远霆的脖颈，一双受惊的黑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。

离得太近，顾远霆低头就能看见她轻颤的睫毛，嘴唇因为受到惊吓微微张着，透出水润的弧度，他绷直嘴角，抬头目视前方，抱着她进卫生院。

上台阶的时候，宋染下意识的抱紧了顾远霆的脖颈，身躯离他的胸膛更近，传来独特的馨香，如山涧清晨的兰草，甜香幽远。

昨晚他也抱过宋染，却没想到注意力不同，会是这般截然不同的感受。

他喉结不自觉的滑动，眸光渐深。

宋染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，不知是顾远霆身上太有安全感还是什么，她窝在他怀里快速睡着了，输液扎针的时候她有感觉，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，继续沉睡。

但她的手却紧紧抓着顾远霆大衣的一角，睡着了也不愿松开。

顾远霆还有任务，不得已，只能脱下军大衣，盖在宋染身上，将宋染穿过的那一件穿上。

衣服刚上身，就有熟悉的浅香传来，他眉心微微拧起，动作也顿住。

看到护士进来，顾远霆低声交代了两声，回头看一眼睡得极沉的宋染，转身离开。

宋染正陷入噩梦之中，忽然有人将她从病床上扯起来。

“三姐，你怎么这么恶毒！大哥命根子没接上，以后就要断子绝孙了！都是你害的！”

宋染面前出现的，是吴小玲怨恨愤怒的一张脸。

她意识渐渐从梦中清醒，看一眼输液瓶，才输了一半不到。

吴小玲是吴老汉和陈桂花的小女儿。

昨晚，吴小玲一直在医院。

真好，断子绝孙。

不过还不够呢，吴家所有人，都要生不如死才对。

“你怎么不去死！你这个害人精！”吴小玲还在恶毒咒骂。

宋染的手指在被褥中握紧，五指用力得指节泛白。

她自认为对这个妹妹还算不错，早年陈桂花他们做农活赚工分忙的时候，基本上是她把吴小玲带大的，可吴小玲却和吴家所有人一样，都是阴狠的白眼狼。

上辈子她回到宋家，没多久吴小玲去宋家投靠宋明珠，宋家把自己当成保姆使唤，反倒把吴小玲当个小姐。

吴小玲帮着宋明珠欺负她，暗中使绊子经常让她倒霉吃亏，让她被男人戏弄，她们两姐妹却在宋家吃香喝辣，姊妹情深。

真是可笑啊。

这辈子，这两人还能姐妹情深吗？

她不介意给宋明珠添点堵。

宋染脸颊上滑下眼泪，她压着恨意，握住了吴小玲的手。

“小玲，我昨晚真的太害怕了，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大哥的，我现在也很后悔，小玲，你能原谅我吗？”

“贱丫头还扯谎！”陈桂花等人阴沉着脸进来，“你剪了大富的命根子，还故意往大富肚子上捅，我看你就是故意想弄死我们大富！”

没了顾远霆和宋思明在场，陈桂花露出刻薄狠辣的真面目，眼底仿佛毒蛇一样阴毒的狠狠盯着宋染。

宋染心知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，眼睁睁看着她去宋家“享福”的，一定还有其他后手。

她满脸害怕，哭着解释：“娘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大富哥昨晚好像变了个人一样，我太害怕了。小玲，难道你也不相信姐姐吗？姐姐最在意你了，还想把你一起带去宋家。”

吴小玲本来想甩掉宋染的手，一听到后面的话，清秀骄横的脸上瞬间露出狂喜。

“三姐，你说的是真的吗？你真要带我一起去宋家？”

陈桂花吴老汉脸色也变了变。

“当然了，你我从小就没有分开过，在我眼里，你就是我的亲妹妹。我怎么能自己去京市过好日子，不带你去呢？到时候，让我亲爸妈给你安排铁饭碗，再怎么，也比在乡下当代课老师的好，小玲你说是不是？”

宋染语气真挚，满眼都是对吴小玲的疼爱。

托了她上辈子任劳任怨的福，陈桂花几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。

她在不知道自己身世之前，发现身体开始发育，五官开始长开，村里男人看她的眼神也变了的时候，她就刻意的把自己打扮得灰扑扑的，故意弯腰驼背，在没有出昨晚的事情之前，陈桂花他们眼里，她一向老实本分，胆小畏缩，被打也不知道反抗。

吴小玲更是相信她的话。

以前三姐就对她挺好的，帮她收拾房间，经常去学校给她送吃的，还偷偷帮她改作业，根本不记恨她欺负她的事。

三姐说带她去宋家，肯定是真心的。

“娘！我要跟着三姐去宋家！我才不想当小学代课老师呢，一个月最多三五块钱，听说百货大楼里的漂亮裙子，一件都得几十块钱！”

她要不吃不喝一年，才能买一条漂亮的裙子！

陈桂花也在心里算计，小女儿成绩不好，没考上中师中专，咬咬牙才给她继续上了高中，就是想让她以后当老师，代课老师也是有机会转正的。

但是，她在宋家当过保姆，十几二十年前，宋夫人一条裙子都不止几十了，听宋思明说明珠在宋家很受宠，没道理大女儿在宋家享福，小女儿在乡下受苦吧？

陈桂花盯着宋染，目光尖利，“染丫头，你真想带着你小妹一起回宋家？”

“娘，我真舍不得小玲，而且去了京市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，有小玲给我作伴，我也能放心点，小玲这么聪明，一定很讨人喜欢。要不是不合适，我都想把你们一起带去京市。”

宋染说得真情意切，瑟缩着身体。

陈桂花一想，宋染胆子小，人生地不熟，让小玲去作伴倒也正常。

门外。

顾远霆神色清冷，俊脸上仿佛笼了一层寒霜。

一旁被他请来的李勇也有些无语。

两人以前是战友，李勇是被分派到了这边，顾远霆刚才开车特意去找他，为的就是让他这两天多照拂一下宋染。

李勇心道：霆哥念着小姑娘孤苦无依，怕被这狠辣的一家子欺负了去，这小姑娘倒好，上赶着讨好欺负过她的人，这不就是个懦弱的受气包嘛。


就在众人露出唾弃之色的时候。

宋染却转过头来，盈盈目光里带着失望，看着吴小玲。

“小玲，你仔细看看，那明明是你的内衣，你怕我穿错你的衣服，都会在衣角上绣个‘玲’字。我刚才为了帮你避嫌，没说你和杨大伟是同学的事情，看到这内衣，才明白，原来你和杨大伟是这样的关系，还联合杨大伟宋子辉一起诬陷我，真的让我太失望了。”

“不可能！那就是你的内衣！”

吴小玲震惊着跑上去，一翻内衣，真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用几根线条缝出来的“玲”字。

这怎么可能！

“真有个‘玲’字！”

“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。”

“什么恶心玩意儿都往外拿，还搞栽赃嫁祸，原来她才是不检点的，真叫人作呕！”

杨大伟把内衣往外拿的行为，就令在场的人很反感了。

现在一看，这不是真相大白了吗？

吴小玲和杨大伟是同学关系，一个恐怕是投靠亲戚来了京市，吴小玲跟着宋染这个宋家的亲闺女来宋家，却联合杨大伟诬陷抹黑宋染，想让宋染名声尽毁。

这其中，宋子辉跳得最欢，谁不知道宋子辉最宠宋明珠？

把宋染赶出宋家，宋明珠依然是宋家最最受宠的闺女，吴小玲也能跟着亲姐在宋家享福。

意图简直太明显了。

“不！我没有！杨大伟是宋染的对象，和我没关系，肯定是宋染拿错了我的内衣！”

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，吴小玲连忙大声为自己辩解。

杨大伟也坚称这内衣是宋染拿给他的，还说宋染的锁骨下面有一颗红痣。

吴小玲立刻点头：“对！宋染姐那里就是有一颗痣！他们要是没睡过，杨大伟怎么知道的？”

顾远霆俊朗的脸转向宋染，双眸眯了眯，喉结微动。

那晚，宋染的肩头白得晃眼，锁骨往下几分，透出傲人的弧度，那上面，的确有一颗红色的小痣。

陈婉一听，脸色愈发难看，沉声质问宋染：“你说，你那里是不是有一颗痣！”

宋染淡漠冷笑：“这能说明什么？吴小玲嘴巴一张一闭，人尽皆知。”

“那就是有了！”陈婉根本不信任宋染，眼底全是怒气，她就不该答应接宋染回宋家，半辈子的脸面全被她丢尽了！

“你不要狡辩了！”这时，宋子辉又说：“宋染，当初大哥去接你，就遇到你和吴大富差点同房，因为被吴二贵撞破，你拿剪刀伤了吴大富，把你自己营造成受害者。现在杨大伟又找上门来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，你要人品没问题，会有这么多男人找你吗？”

吴小玲来了底气：“我十八岁都不到，怎么可能和男人鬼混，我从小就爱惜自己的身体！姐姐，明明是你仗着自己长得好看，整天给人抛媚眼，勾搭人，我爸妈打过你很多回你都不改！”

“居然拿剪刀伤人，是个狠角色。”

“对啊，这么多男人找她，怎么不找别人？说不定她真的不检点，不然怎么连她哪里有痣都知道。”

“养父母家里穷嘛，养不起这么多儿女呗，只能为了点吃的穿的出卖身体。前些年那些下乡的女知青，还不是为了一口饭嫁给村里的男人！”

“我就说这丫头长得太娇媚，像个狐狸精似的！”

在场的一些妇人撇嘴低声议论起来。

宋染不是她们喜欢的清纯长相，她五官精致，皮肤白皙，眼尾天然的微微向上勾着，睫毛卷翘，像是一只白狐化了形，况且她今天穿了修身的裙子，瘦归瘦，但该有肉的地方，一点不见少。


这种感觉很奇妙。

“这边下午茶的样式虽然不如香江多，但传统的点心味道很不错，阿染，来，尝尝桂花杏仁酪，清甜还养颜呢。”

宋染从窗边回到座位上。

偌大的旋转餐厅已经清场，只有几名保镖和服务员。

她用勺子舀起来尝了一口，奶香味扑鼻，她点头：“好吃，干妈，又香又甜。”

她想，可能是上辈子吃的苦太多了，这辈子，她拒绝不了任何甜味。

霍秋霞看着她一勺一勺将碗里的杏仁酪吃完，眼中露出母爱的光辉，可惜肚子里又是个小子，不然生个女儿，像阿染这么乖巧漂亮，该多好啊。

“快别只吃这一样，还有很多小点心呢，阿染都尝尝看。”

宋染果然一一都尝了，并作出点评，霍秋霞也发现她格外嗜甜，只要是甜的，她都爱，咸味的点心就一般般。

最令她欣慰的是，宋染虽然出自农村，但她的行为举止并不粗鄙，落落大方，优雅得体，很像是大家闺秀，但又不会刻意端着，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。

比起宋家那个假千金，她们阿染才是真千金的气质。

“你回家后感觉怎么样？他们有没有欺负你？干妈送你的那些礼物，是特地让你送出去收买人心的，你不要不舍得，回头干妈给你买更好的。”

霍秋霞关心的语气很温暖，宋染不自觉的靠她更近，对她说：“干妈说的话我都记得，我拿出一部分送人了，我在宋家也挺好，没人能欺负得了我，我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
霍秋霞注意到，她说的不是“没人欺负”，而是“没人欺负得了”，可见宋家实在太不像样，对亲生的女儿都不在意，反而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假女儿上心，不知所谓！

这种家族，早晚会被断送前途。

她摸摸宋染的头发，对她说：“要不跟我回香江去吧，干妈疼你。”

宋染眼眶酸胀，摇头道：“香江我肯定会去的，但不是现在，宋家欠我的，我要自己亲手拿回来。”

她抬头问：“干妈会不会觉得我很坏？”

“怎么会，傻孩子。”霍秋霞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姑娘，在宋家的时候就游刃有余，而且在看宋国伟和陈婉这对亲生父母的眼中，也看不到几分对亲人的喜爱，她愿意留下，就有她自己的原因。

“我只知道，你是个好孩子，面对危险，可以奋不顾身舍己救人，你的眼睛也告诉我，你的内心很纯净，只是有仇恨为它蒙上了一层阴影。但，这一定不是你的错。”

这一刻，宋染有种霍秋霞什么都明白的感觉，可那双眼睛里，只有怜爱，没有别的任何情绪。

不知为何，宋染心里轻松了很多。

她庆幸她当时做出的那个决定，挽救了霍秋霞的性命，让她得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干妈。

“羞不羞，这么大了还掉金豆豆。”

霍秋霞温柔地用手帕擦拭她脸颊上划落的泪水，这种温暖，让她流连忘返。

“阿染怎么哭啦，是不是宋家人欺负你啦？”

就在这时，尹杰峰大步走了进来，把身上的大衣递给侍从。

宋染连忙转过身去，把脸上的狼藉擦干净。

尹杰峰坐下就说：“刚才宋国康来找我谈合作，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他吃闭门羹！”

“大伯这么快就来找您了？”

宋染扭头问道。

“他想从我这里聘请外国专家，晚上还组了饭局，约了对外贸易部的曹部长一起吃饭，既然他们宋家人对我们阿染不好，我看这个饭局不去也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