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......好啊。”
虞妤控制着面部表情，不让狂喜表露出来。
“那行，咱们还是银行见，然后交货？”林正茂看出这小丫头片子比较谨慎，笑着建议。
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了。
但是在老爷子起身送客之前，她猛地想到了那个百达翡丽的手表。
“等一下，老爷子，我这还有个东西想让您帮我鉴定一下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是一款钟表，一款来自民国时期的表。”
“什么表？”林正茂顿时来了兴致，都说穷玩车富玩表，自从儿子们发达之后，林正茂对钟表自认为也有一番研究了。
他是用科研的精神在收藏界研究，寻常的东西根本难不倒他。
“百达翡丽。”
虞妤说着将那支表小心翼翼的拿出来，老爷子听到“百达翡丽”的时候，深情不受控制的又抖了。
光速戴好手套，接过那一只表，瞬间又筛子般的颤抖起来。
“好家伙，的确是民国时期的百达翡丽。”
“不过这只表珍藏的品相这么好，你是怎么知道民国时期的呢？”
“因为是从我爷爷的保险箱找到的。”
虞妤撒谎，声线有些不稳。
但落入老爷子耳朵，正好误解为小丫头伤心，毕竟破产的事情是真的嘛。
他瞥了虞妤一眼。
但是很快就被百达翡丽给吸引了眼光。
“这个我还真拿不准给你多少钱，我能不能拍个照片，等找老伙计研究研究，再给你开价？”
“成。”
都是交易一次的关系了，虞妤对老爷子有了几分信任。
老爷子翻来覆去的给百达翡丽拍照，这才依依不舍的将表还给她。
“走，丫头，咱们在银行见。”
“好。”
虞妤起身告辞，临走前对老爷子甜甜一笑。
“林爷爷，您真是我的福星。”
林正茂也嘿嘿一笑，“丫头，你这话说错了，你才是我老头子的福星呢。”
“要不是你，我能在一群老头子面前扬眉吐气？”
虞妤抿唇一笑。
如果一千五百万到手，她很快就能将虞家的别墅拿下来了！
等拿下别墅，一定要将房子好好收拾一番。
虽然父母不在了，但她照样要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，那种人人都能欺凌，谁都想踩一脚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！—
防空洞。
在大厨老刘混不吝的做法下，一群闹着要绝食的人崩溃了，几乎每个胃里都被塞满了食物。
不但被馒头撑得鼓鼓的，老刘还让人用白粥溜缝，饿了半个月的肚子吹了气一般鼓了起来。
绝食终成闹剧。
防空洞的氛围很快就沸腾起来。
食物的香气充斥防空洞，有了食物垫底，人的情绪也高涨。
“太好了，我以前从没想过这馒头竟然这么香。”
“好吃呀！”
“少帅给咱整来了粮食，咱们兄弟往后的日子有盼头了！”
“只要吃饱了肚子，哪怕要咱们抛头颅洒热血，我二麻子也心甘情愿！”
“只要有力气，我愿意用自己这条命去杀倭军几条！”
“吹牛吧你就。”
众人调侃着，热闹着，防空洞内充斥着一片和谐的氛围。
很快，大家伙都吃饱喝足了。
躺在乌漆嘛黑的铺盖卷上，盖着这破了窟窿，那漏出棉花的被子，开始呼呼大睡。
有的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。
也有的人不敢吃饱，分下来的馒头省下了三个，偷摸的揣在棉衣里面，用力一裹，双手一揣，就偷摸的走出了防空洞。
漆黑的夜色浓稠如墨。
脚下的道路被炸弹炸的四分五裂，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。
但是王大强跌跌撞撞，开始是走，后来着急起来变成小跑，再后来发现没人跟着逐渐变成奔跑。
就这样顶着凛冽的寒风，呼哧带喘的来到了防空洞旁边一些天然的溶洞里。
山城是典型的卡斯特地貌，地下水流经，侵蚀出无数的山洞溶洞。
防空洞装不下太多人，百姓们凭着对地势的熟悉，纷纷逃到溶洞里面。
只要躲过轰炸机的视线范围就可能活下来。
揭开山洞旁堆积如山的荆棘树枝，王大强艰难的钻了进去，脸庞上不小心被蹭出几个划痕，却强忍着一声不吭，硬生生忍着那疼。
“爹，娘，二丫，快来看！”
“大强回来啦？”
破旧的山洞内湿冷不堪，内里仅仅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空间，顶上的钟乳石还不时地往下滴答着水珠。
因为深夜寂静，山洞内的人都睡了，所以那”滴答“声就格外清晰。
人一说话，山洞内就形成很强的回音。
最先回应王大强的人是王大娘。
她摸到火折子，一吹，点燃了一旁的油灯。
一灯如豆，昏黄的光线逐渐亮起，山洞内的布置这才映入眼帘。
靠着山墙的位置用干草堆起一个床，床上窝着一个腿断了半截的老汉。
老汉旁边的棉被上蜷缩着一个小姑娘。
王大娘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向王大强。
“这大晚上的，大强你怎么回来了？”
“娘，军队发了干粮，我一个人吃不下，所以想着给你们带来了。”
“你看，这馒头还喧腾着，就是凉了，我不敢立刻跑回来，怕被队友们发现了。”
“您快把爹和妹妹喊起来，快吃掉。”
说着，王大强欣喜的将怀里的馒头塞给王大娘，王大娘乍然见到三个大馒头，整个人都愣住。
接着眼窝肉眼可见的热起来。
“大强呀，这馒头你哪儿来的？别是偷来抢来的吧？孩子呀，娘知道你心里装着我们，可是咱们做人可不能偷人抢人的呀。”
“这念头，三个馒头就能救命呀！”
“娘，您还不知道我吗？我能做那种事吗？”
“您快别说了，快做点热水，就着热水把馒头吃了。”
“哎，成！”
王大娘起身，从床上薅羊了些干草，放到煤油灯上引燃，很快支起一口锅。
锅子很小，却被洗刷的很干净。
王大强看着娘张罗着一切，眼眶悄悄的红了。
他掏出一只馒头，撕下馒头皮就往王大娘的嘴边送，王大娘已经有半个月没见米面了，此刻粮食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里窜。
看到那馒头皮，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
“少帅，医生来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一个穿白大褂戴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快步流星的穿梭过人群，走至秦砺之面前，“少帅。”
“兄弟们情况如何？”
靠墙贴着张钢丝床，床上躺着一名昏迷的年轻战士，身上覆着的棉被耷拉到地面，露出小战士绑着绷带的手臂来。
秦砺之认识他，倭寇空投的炸弹险些在他面前爆炸，是这张脸飞身扑起，将他覆在身下，救他一条命的同时自己却被炸掉了半条胳膊。
男人修长漂亮的脖颈上喉结微滚，轻咽下喉间那股酸涩，弯腰将棉被轻轻覆在小战士身上。
“盘尼西林的效果很好，细菌感染的病人情况稳定不少，已经有一批人退烧了，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会痊愈一批。”
“不过——”
秦砺之直起腰背，掀眼皮看向医生。
“不过什么？”
“不过盘尼西林的缺口还很大，而且还缺少很多种西药，毕竟抗感染的病程很长。”
秦砺之眸光一闪。
脑海情不自禁浮现那道软糯清甜的嗓音。
她说以后缺任何物资都可以和她交易，只要有足够的钱。
“现在盘尼西林被倭军控制的很严，现下是千金难求，少帅要是有门路的话，尽量多弄一些在手里吧，不然的话剩下的三十五名战士恐怕还是撑不过今晚......”
“把手里的盘尼西林都用上。”
“少帅！”
医生邢兴文本留学德国，学医归国，本想报效祖国，没成想祖国此时已经深陷战乱之苦。
于是投身战地医院，想着用自己所学尽可能帮助更多痛苦的战士，这样一身本事也算没白学。
可从一开始救活病人的兴奋到后来的麻木，看着一个个染血的战士躺在担架上，死在血泊中，他空有技术，却没有药物。
而药物的控制权被倭寇牢牢封锁，杀死这些战士的元凶也是倭寇！
眼睁睁看着战士们死去的邢兴文，深陷在痛苦，悲伤，痛楚，愤懑，最终化成熊熊仇恨！
他恨不得弃医从戎，用这双拿着手术刀救过无数人的手去杀人！
杀那些杀害他千千万同胞，害死他无数兄弟的倭寇！
邢兴文的眼里含着热泪，声线不自觉低弱下去，目光落在秦砺之血迹斑斑的军装下！
倭寇空投来炸弹的那一刻，虽然有小战士不顾生命危险扑倒了秦砺之，却还是有弹片卡入他肋骨下三寸的位置。
昨晚夜深人静，秦砺之才喊来他，没打麻药，嘴咬木片，生生让他挖出了那没弹片，强大的意志力让秦砺之一声没吭，生生忍下了那疼！
虽然秦砺之意志如钢铁般坚硬，但到底还是人身肉长的，没猜错的话，他现在应该已经发烧了。
如今晋三旅在倭寇十万大军的围剿下连连败退，在这个小小的山城里面已经围困半个月。
贪生怕死的旅长已经逃走了，仅剩下秦砺之这个少帅带领残兵殊死抵抗。
若是他倒下去，他们晋三旅恐怕会死的只剩下名字！
“如今还剩下十只盘尼西林，这是我专门为您留下的，您受伤发烧，如果不能退烧很快就会撑不住，您若是撑不住咱们晋三旅就算是彻底的完蛋了！”
邢兴文眼底饱含痛楚，泪光震颤，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，可这一刻他顾不得了！
“您是晋三旅的军魂，谁都可以倒，唯独您不可以！”
“闭嘴！”
秦砺之蓦地伸手攥紧邢兴文白大褂的衣领，骨节分明的手指凛白，军装大衣外裸露而出的脖颈蹦出根根青筋。
“难道你要我秦砺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眼前？”
“我秦砺之这一辈子绝不能做这等忘恩负义的事。”
“我命令你！现在立刻、马上把盘尼西林用到剩下的战士身上！”
邢兴文胸膛鼓出浓浓的悲哀，眼眶肉眼可见的红了，在这件事上也是据理力争，好端端的斯文白面书生憋的脸红脖子粗，“不行！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您死在眼前？”
“您要是没了，整个晋三旅都没了！”
“废话！”
咆哮声震荡在整个教堂，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两人身上。
“我命令你，邢兴文，我以晋三旅暂代旅长的身份命令你，这他妈的是军令，军令如山懂不懂？敢不服从命令，老子这就崩了你！”
清脆上膛的动作后，一杆冰冷的手枪悍然顶上邢兴文的太阳穴。
秦砺之张扬不羁的眉梢微挑，“邢兴文，收起你的自以为是，不听话立刻绷了你。”
邢兴文眼底颤动的泪倏然滑落，眼眶红似血！
喉咙剧烈滚动，强咽着某种不屈而悲愤的情绪，喉结剧烈的滚动！
“......是！”
“邢兴文，遵命！”
秦砺之收起手枪，高大颀长的身形靠着教堂高大的白色廊柱上，军绿色的大衣随着夜风轻掀衣角，撩起满室的寂寥。
某种空洞而绵长的痛楚在侵蚀邢兴文的心脏，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麻木着神经，将最后十只盘尼西林平均药量用在剩下三十五个兄弟身上。
有求生欲强烈的兄弟忍着痛楚轻生问，“邢医生，用了这只洋人的药，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？”
看着那一双双澄澈透明，充满着求生意志的眼睛，邢兴文的心绞着一样的疼！
他想说即便用了这支药，也不见得从来势汹汹的感染中存活下来。
病程漫长，每一步都充满着危机，稍有不慎，行差踏错一步就会生死两别！
可是他说不出！
那些晦涩冰冷的医学名词，只会湮灭这里所有人的求生意志！
他麻木着一张脸，机械的说着那些苍白无力的台词！
“会的。”
“张远林，你家里还有个妹妹等着你，你如果不活着回去的话，难道等着她婆家欺负她吗？你得活，你只有活着回去你妹妹才有人帮她撑腰！”
张远林整张脸白的像纸，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，却在听到这句后迸发强烈的求生意志，“邢医生，你说的对，我得活着回去，我当兵的那年，我妹妹才只有十五岁，也不知道她嫁人穿嫁衣是什么模样，这会儿应该已经生娃了吧，我可能当舅舅了......”
邢兴文硬生生挤出一个笑。
刚从病床前直起身子，耳畔就响起一连串的惊呼！
“不好了！少帅昏死过去了！”

掌管后厨的老刘已经很久没开火了，上一批蒸的馒头，至今还抠抠搜搜的，一块手心大的馒头要掰成四瓣儿，其中的一瓣儿是一个兵一天的口粮。
盛米面的两个大缸眼看见了底，他对着这两口缸，时不时就叹口气。
“哎————”
“哎——“
“哎！”
不知道哎了第几声，他身边的小徒弟赵晓弟滴溜着大眼珠子凑上来。
“师傅，你怎么一直叹气？”
“哎！”老刘又是长叹一声，努嘴示意赵晓弟去看米面缸，“见底了。”
“你说我哎什么？”
赵晓弟早上领的馒头早祭了五脏庙，这会早就饥肠辘辘，闻言靠着老刘的腿坐下，半大的小子，也学老刘长长的”哎“了声。
“师傅，要不然明天的馒头我不领了，让其他的战士多吃点吧。”
“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打鬼子？”
“放屁！”
“你小子要是没了，未来谁来打鬼子？”
老刘听不得这些话，扭头准备离开透口气。
结果这时候就见到张副官带着好几个人鱼贯而入，几个人手里搬抬着的赫然是米面！
老刘的眼瞪的溜圆，直到米面被放在米面缸前，张副官的斥责声传来。
“老刘！你小子傻站着干嘛？”
“今晚犒劳大家伙，还不快把米面倒进缸里？”
老刘赶忙上前，看到米面袋子震惊了，“张副官这米面从哪里来，为何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牌子？”
张副官上前，他是个大老粗，根本不识字，闻言皱眉，在老刘腚上踹了一脚。
“你管那么多？赶快做白粥蒸馒头！”
“少帅说了，今晚咱们大家伙敞开肚皮吃个够！”
老刘瞬间老泪纵横，“成！成啊！”
“少帅好心，这是让咱们死也当个饱死鬼哩。”他抹掉眼泪说道：“但是我老刘没关系，饿死就饿死了，能顶替我的人千千万，可战士们决不能饿肚子，张副官，把我的份例让出来吧。”
“放屁！”
张副官斜了老刘一眼，“你别给我废话，尽管蒸，米面敞开口让你用。”
“你老小子以前不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？”
“今天米管够，面管够！让你也炊个够！”
“成，成，多谢张副官成全。”
老刘指挥人将大米下锅，颗颗晶莹剔透的大米看着就喜人，老刘看着看着，情不自禁的笑了，又情不自禁的哭了。
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，指挥小徒弟赵晓弟倒水，淘米，掏干净的米丢入大铁锅。
清泉水注入，灶膛里的柴火欢快的腾起火苗，进出厨房的人见到这一幕，所有人脸上都洋溢出喜悦的光。
灶膛里燃着的哪儿是火，那分明是晋三旅全体军人的奔头儿！
防空洞门口。
秦砺之见到了抗议的残弱军人。
为首的人赫然是他曾经最得力的部下，钱小军。
钱小军胳膊上的绷带已经泛黄变色，曾经坚毅的方膛脸毫无血色，苍白的一张脸，神色憔悴，嘴巴上起了一层层的干皮，唯有一双眸依旧射出坚定的光。
此刻正哀求的看向他。
“少帅！我钱小军带领一众残疾的兄弟，要求赴死！”
“给我们炸药包，我们冲去敌军防线，炸出一道口子！”
“反正我们都残疾了，现在是没用的人，没得还浪费粮食。”
钱小军的话音落下，秦砺之锋利的眉毛纠紧了。
“钱小军，就是你带头闹事？”
“谁说你们残疾了就没用了？”
“你手臂断了，但是你可以练习狙击，给冲锋的兄弟们扫平障碍！”
“张二虎的腿断了，也可以练习狙击。”
“只要你们有心报效祖国，办法总比困难多。”
“可是......可是我听闻咱们军中粮草不多了，如今全国都在动荡，我们不想再浪费粮食了。”
“您说的固然是个法子，能让我们这些残废找到一点用处，但这都是需要时间培训的。”
“这期间我们得浪费多少粮食呀！”
“钱小军。”
“粮草的问题已经解决了。”
秦砺之想到满战斗室的米面，皱着的眉毛一松。
“你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回去。等着一会放饭吧。”
“怎么可能？”
“如今山城被围堵，鬼子将咱们困的结结实实，如今的山城便是飞出一只苍蝇都要被打掉，怎么可能突围？”
“援军迟迟未至，哪儿来的粮草？”
“少帅，我明白你护佑兄弟们的心，但您乃是晋三旅的主心骨，到了关键时刻，还是要顾全大局呀！”
“你说的顾全大局，便是如同上峰周常一般断尾求生吗？”
“你们断去胳膊少了腿，那是为国捐躯，没有丢下功臣的道理。”
“少帅——”
钱小军眼角酸涩。”小军深知您深明大义，但我们已经决定了，从今天开始拒领馒头！“
“让兄弟们吃我们的份例吧！”
“让身体健全的兄弟们替我们去冲锋陷阵。”
说完，钱小军带着全体军人原地坐下，闭目养神，打算绝食表明决心。
围观众人纷纷一震。
秦砺之横眉。
就在这时，搬运好米面的张副官前来，见到这情形，不由得劝说，“钱小军，你们不用帮咱们节省口粮了。”
“少帅已经帮大家伙解决了米粮的问题，不信的话就去厨房看看，那米面袋子呀堆的高高的，都快要顶到防空洞的天花板了！”
话音落下，钱小军狐疑的看向张副官。
“张副官，你说的可是真的？”
张副官点头如捣蒜。
“那可不是咋地！钱小军，你快带着大家伙站起来，少帅可不用你们帮着节省粮食。”
“少帅说了，今晚大家伙都敞开肚皮吃！”
“谁吃的多，就奖励谁十颗大馒头，可以拿着接济一下亲朋好友！”
钱小军眼眶热泪，“少帅，张副官说的可是真的？”
秦砺之，“真的。”
本以为得到肯定回复，钱小军等人会妥协，原地散去，谁料他抹掉眼角残泪，爽朗的大笑出声。
“哈哈哈，太好了！”
“少帅，咱们晋三旅有救了！”
“我由衷的替兄弟们高兴呀！”
却是绝口不提不再绝食的事。

水很快“咕嘟咕嘟”的开了。
王大娘舍不得囫囵吞枣，将一个馒头掰成两半，分别塞给兄妹俩一人一半，自己则是拿起另外一个馒头，撕成小块，丢到煮沸的开水中。
馒头的香气很快在空气弥漫开，连在沉睡中的王老头都馋醒了。
“老婆子，我莫不是做梦了，怎么闻到这么香呢？咱家的粮食不是早就见底了吗？”
王老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先是看到王大强，再是看到王大强和王二丫手里的馒头，瞳孔瞬间瞠大了。
“哪、哪儿来的馒头？”
王老头声音都抖。
饥肠辘辘的肠胃迫不及待的咕咕叫起来，鼻尖耸动，顺着香味看过去，看到老伴儿正在煮馒头，眼窝湿了。
“爹，是军队发的粮食。”
“一顿发了我五个馒头呢，我剩下三个拿过来给你们。”
“诺，给，快吃！”
王大强手里攥着半块馒头，一直没舍得吃，这会直接塞给王老头。
王老头不肯吃，推着馒头径直往王大强手里塞。
“不，爹不饿，你吃！”
“你在军中干的是出劲儿的活，累着呢，得多吃点才有力气。”
“大强好好干，争取给咱老王家光宗耀祖！”
“爹这腿断了，算是废了！”
“咱全家就指望你了。”
这类似于托付责任的话，让王大娘的心瞬间揪紧，“他爹，别说这种话，咱们家都靠着你呢。要是没了你，我第一个就不活了。”
活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道上，人活一口气，若是没了指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想不开了。
王大娘绝不准这种事发生在自家身上。
“你好好给我活着！”
她说着，盛了一碗糊糊塞到王老头手里。
“你这老头子不许给我唧唧歪歪，赶紧把这碗饭干了！”
王大娘边说边掉泪。
别开头，用粗糙的手去抹通红的眼角。
这一幕看的王大强心头发紧。
他攥着王老头的手，箍着他的手骨，力气一扣扣的收紧。
“爹，你别多想，有我在，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，一个都不许少！”
王老头眼角泛酸，端着碗，却不吃，佯作嫌弃的塞给老伴。
“我睡了一觉嘴里发苦，吃不下，你先吃！”
王大娘用勺蒯了勺吹凉，直接塞到王老头嘴巴里。
“不吃也得给我吃。”
“有我在，谁都不准饿肚子！”
王老头嗓音发颤，“老婆子你也吃。”
老两口你一口我一口的喂彼此，明明恩爱无双，偏偏脸上都是嫌弃。
融融的暖意在昏黄的小山洞内流淌。
透过经纬交织的稻草杆子，门外一双眼正在偷窥，看到这一幕，踉踉跄跄的往后退，融入夜色之中，一道惊呼声骤然响起！
“军队有粮啦！”
“大家伙都快饿死了，咱们一块去晋三旅讨口吃的！”
“少帅体恤民情，定不能坐看咱们老百姓活脱脱饿死！”
一道声起，惊起无数山雀。
黑黢黢的山洞涌出无数道身影，纷纷朝着李狗子涌去。
李狗子原是王大强隔壁的老光棍，奸馋懒散，成日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勾当。
村子被倭军炸毁之后，狗皮膏药般缠上王大强一家。
他家稍有动静，他就过来捣乱。
这会他打的就是混口吃的主意。
之前从王家抢，每次都被王大强揍个半死，他不敢再占便宜，索性想毁掉王大强在军中的职位。
见到众人询问，他嘴角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。
“我说的当然是真的！”
“我刚才看到王大强把口粮省下来带回家了，整整三个大馒头啊！”
“乡亲们，咱都多久没吃馒头了！”
“只要咱们冲去防空洞，那热腾暄软的大馒头就是咱们的了！”
“咱们家里多少亲人都在忍饥挨饿，少帅不能坐看咱们眼睁睁饿死！”
“冲去防空洞！”
“找少帅讨口吃的！”
有了人带头，无数人响应。
这些人饿了太久，饿的眼发绿，肚子发慌，已经丧失了人性，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：饿！
吃！
只要有吃的就能活下去！
无论是偷是抢，都要搞到一口吃的！
乌压压的人在李狗子的撺掇下飞奔而下，如同一群蚂蝗，所到之处，寸草不生！
而在这时，山洞内的王大强面无血色！
攥紧拳头冲出的同时，一群人也飞奔而来。
“王大强，狗子说你从军队拿回三个馒头是也不是？”
“放屁！”
王大强身为军人，深知军粮的重要性，见到二狗子撺掇这么多人打算哄抢军粮，浑身的热血都往脑门冲！
箭步上前，一把攥紧李狗子的衣领，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着他怼过去！
“唔！”
二狗子闷哼一声，挑衅的看过去，低低的笑出声。
“你敢说不是？”
“王大强，知道你是军人，要跟狗护食儿一样护着军粮，但是你也要体谅乡里乡亲们！”
“他们哪一个不是看着你长大的？哈？”
“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活生生饿死在你面前？”
“你放屁！”
王大强也不解释，一拳接一拳的打下去，直打的李狗子说不出话来。
李狗子快被打死了，倒在地上，眼眶出血，嘴角的血缓缓洇出嘴角，猛的大吼一声。
“我都是为了大家伙，大家伙难道忍心看着我被他打死吗？”
人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，有人上前，几个人合伙将王大强给制服了。
“冲！”
“有没有粮，咱们进屋就知道了！”
王大强目眦欲裂！
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，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涌入山洞。
山洞随之传来了痛哭声。
“别打了！”
“松手！那是我们大强从嘴里给我们省下的口粮呀！”
“他舅爷，快松手！”
熬馒头的锅整个被夺了去。
王老头上去抢，一把被甩开，狼狈的跌在墙角，从额头流下好长一串血迹！
王大娘的心都碎了！
也顾不上粮食，用破布头堵住王老头脑袋上的窟窿，一手搂着二丫，眼泪堵不住的往外流！
“他爹！”
“他爹，你怎么样！”
“天杀的，你们都丧了良心呀！”

“老先生，以您的财力，您能收购多少枚？”
虞妤咽下激动，小心谨慎的问。
这话一出，对面林正茂顿时扶了扶眼镜框，震惊的眼珠子要掉出来，他表现的可比虞妤激动多了，“你那边还有多少枚？”
“还有一些。”
虞妤觑着林正茂的神色，实在不觉得这小老头能有多少钱，“不过您确定都能买下来吗？”
林正茂眉梢一挑，眼镜往鼻梁一压，深深看着她，“小姑娘，可不要小瞧老头子，你手里有多少枚，老头子就能买多少枚，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。”
虞妤跟着挑眉。
然后说出个数，“36枚。”
瞬间，老爷子激动的眼睛放光，“确定成色和这一枚一模一样吗？”
虞妤，“一模一样。”
“你等着小姑娘，我这就把账目算一算。”
说着从柜台下拽出个计算机，空旷的古董店大厅内响彻老式计算机的报数声，“三百一十万乘以三十六等于一亿一千六百万......”
虞妤紧张的抓住帆布包。
这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安全意识太差，如果对面老爷子起了贼心，她根本不能防备。
也就在这个瞬间，老爷子如炬目光看向她。
“一亿一千六百万。”
虞妤，“是。”
“我只带着一枚，要确定能全要的话，我带着东西去银行直接交易。”
老爷子笑了，“小姑娘防范心理不错，好，我全要了。”
“留个电话号码，一会咱们银行见，记得把东西带全。”
“好。”
虞妤抓紧帆布包。
相互留下电话号码后，虞妤快速跳上网约车，怀揣着砰砰乱跳的心脏让司机绕着城市一圈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风景，想想破产前后反差剧烈的生活，虞妤静静阖上眼眸。
清风穿过车窗轻拂虞妤颊边碎发。
时间一分一秒跳格，随着临近时间推进，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，打鼓一样响在耳畔。
“去银行。”
虞妤掀开眼眸，莹润的瞳仁在日光下熠熠生辉！
抵达银行，虞妤一眼看到银发苍苍的老人，身侧还跟着另外一个老者，老者目光如炬，一下子定格在她身上。
“小姑娘，可算把你盼来了，我这老伙计一直笑话我被人耍了呢。”
“快把东西给他看看。”
虞妤之所以挑银行交易是有一番考量的，看到保安在厅内巡逻，遂放心将帆布包内的东西拿出来。
包裹着的报纸一入眼，两个老人顿时亮了眼！
因为这报纸成色一看就知道是老货！
其中一个人立刻掏出了眼睛，颤抖着手戴上，对虞妤说道：“小姑娘快打开，让我们两个老头子开开眼！”
虞妤没犹豫，剥开报纸，三十六枚崭新锃亮的钱顿时呈现在眼前！
李文耀拿起一枚开始细心查看。
须臾抬起眼，难掩震惊！
“老林，竟然是真的！这保管的也太好了！”
“没想到你老小子竟然还能收到真东西！”
“算你走了狗屎运！”
林正茂板着的脸皱纹都松开了些，“那是！”
两人仔细检查了钱币，确定每一枚都是真的之后，林正茂立刻掏出银行卡让工作人员将一个多亿打到虞妤的银行卡上！
崭新的银行卡入手，嗝的生疼，银行柜台的玻璃上清晰的映出她写满隐忍和克制的水眸。
直到她被银行行长毕恭毕敬的送出银行，虞妤才真切的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！
从此以后，她再也不必忍受那些人的追债！
从此以后，虞妤两字再也不必和巨额债务绑定在一起！
从此以后，虞妤将成为富婆，再也不必承受任何人的冷眼和奚落！
可是，可是，为什么这一刻不来的更早一些？
如果更早一些，爸妈是不是就不必跳河自杀了？
虞妤眼眶渐渐湿润。
就在这时，林正茂和李文耀的声音响起，“姑娘呀，你住在哪里，我让司机送你一程呀？”
李文耀见老伙计一下子收了三十六枚钱币，嫉妒的眼都红了，忍不住起了撬墙角的心思，道：“姑娘，别坐他的车，坐我的。”
“你手里要是还有这样的钱币，尽管拿给我，我保证比林正茂那老头多给你十万块钱！”
“十万块姑娘你能买不少化妆品吧，算是我老头子给你的见面礼？”
林正茂见李文耀当着自己面挖墙脚，更是不甘示弱，“姑娘，别给他，无论他出多少钱，我都愿意比他多一万块。”
李文耀吹胡子瞪眼，“你个老不死的，就会和我作对！”
林正茂：“你才是老不要脸，当着我的面挖墙脚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？”
虞妤：“......”
两老头的争执倒是极好的将她从大喜大悲的情绪中拽回。
“两位爷爷，等我想出手的时候会联系你们的，现在我还有事要办，先失陪了。”说完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，直奔富人区的虞宅！
之前身负巨债，她连从小到大都在住的别墅都不敢靠近。
但是现在没问题了，偿清九千万巨债之后，她手头还剩下两千六百万，虞宅如今被银行拍卖价是两千万，拿下虞宅毫无问题！
手攥剩下的六百万节省着花，足够她余生花一辈子了！
脑海中编织着蓝图，虞妤内心一阵狂喜！
湛蓝的天空下，白云飘。
然而此刻却无人有心思欣赏美景。
“砰——轰——”
轰炸机声响彻耳际，震荡的空气中都是一片硝烟和浮尘。
在隐动的浮尘中，一条逆天的长腿踏出，笔挺的军裤上沾染了血迹和尘土，秦砺之肩宽腿长，褐色皮带束住窄腰，劲瘦颀长的身形穿越过一地狼藉，来到了战地医院。
医生和护士穿梭来往，跨入战地医院所在的教堂，耳畔响彻的便是痛苦的哀嚎。
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们，曾经和他在一个战壕里为抗倭奋战，如今却昏迷的昏迷，晕厥的晕厥，各个不省人事。
秦砺之拳头攥紧，修长的指节已经绷的凛白。
想到倭寇狰狞的嘴脸，铮铮铁骨的汉子眼白渐渐翻涌出猩红的血色！
“少帅！”
有人上前来汇报。
“兄弟们情况现下如何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