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角，泣不成声。
我的孩子，已经连个名字都没有。
出了医院，我顺路去了商场。
想起陆瑾庭扔给我的那张卡，说是让我给林嘉嘉布置成人礼。
我路过母婴店，原本想转身就走，但还是忍不住买了几套小衣服，金锁、胎毛笔。
就当，是给我孩子最后的告别。
等我回到陆宅的时候，前院正热闹着。
林嘉嘉穿着一身蓬蓬裙，头上戴着蛋糕帽，笑着指挥佣人把狗窝装饰成「小公主的梦幻城堡」。
「今天是我们Nana的生日！她就是我孩子啦～」
「我要给她最棒的生日会！」
陆瑾庭站在一边，正在给那条狗系彩带。
林嘉嘉瞥见我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：「不知道今天投胎的都是谁呢。」
「这么幸福，能来当我的狗！」
话音未落，怒火瞬间在我胸口炸开。
我几步上前，一巴掌狠狠甩在林嘉嘉脸上。
她踉跄着后退，顺势躲进陆瑾庭怀里，声音带着颤抖：「瑾庭……她疯了……」
陆瑾庭眯起眼，像看疯子一样看我：「苏惟安，你是吃错药了吗？」
「你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？」
「孩子、婚姻、现在连条狗你都要嫉妒？」
说完他便搂着林嘉嘉扬长而去。
我只觉得脑子「嗡」地一下炸开，脚下一软，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。
我躺在地板上，意识一点点模糊。
直到深夜，佣人才叫来救护车。
医生说我刚做完清宫，又高烧不退、失血过多，现在又受到强刺激，所以导致昏倒。
陆老太太赶到医院，看着我一身狼狈，眼里满是疲惫，「你不用再回去了。」
「你妈，已经在机场等你。」
第二天清晨，我被送上车，到了机场。
刚下车，就看到那个站在出口等我的女人。
我走过去，刚喊了声「妈」，声音就哽住了。
泪水一下决堤，这10年的枷锁终于结束了。

在楼下陪我吃饭。
我那颗破碎了的心，被这一点点「正常生活」的错觉重新点燃。
直到林漫又发来一则录音，发在他助理群聊里。
她语气委屈： 「我刚做完清宫，她就穿孕妇装来片场，递着保胎汤，说是在‘鼓励’我。
「她这是在嘲笑我不配做母亲……」
那些人信了。连瑾庭也信了。
他听到那条录音后，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摔碎了手机。
回到家，怒火未消，他强行拉着我坐在客厅。
「林漫刚流产，你就去炫耀？你还要点脸吗？」
我拼命解释：「我根本没去……我连门都没出过！」
他却冷笑，把一小瓶冰冷的玻璃药剂砸在我面前。
「这是国外带回来的，打一针，干净利落。以后也省得你再骗我。」
「你这种人，不配生我的孩子。」
我吓得浑身发抖，「我没有骗你……」
他根本不听，握住药瓶的手不断逼近。
就在他快要按下针头那一刻，我肚子忽然一动。
我下意识捂住腹部：「孩子……动了。」
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小生命的存在。
他也愣住了，眼神一闪，松开手，把那瓶药狠狠砸在地上，转身走了出去。
我跪坐在地板上，手还捂着肚子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「宝宝，是你救了妈妈……」
「你真勇敢。」
可惜，最终我还是没能保住你。
也许也是好事——
你不会一出生，就面对一个恨你母亲入骨的父亲。
3
万千思绪翻涌间，我已经站在了陆家别墅门前。
门禁失效，我的指纹权限被取消了。
门卫透过对讲机低声说：「苏小姐，陆总说你从侧门绕。」
我点头，什么也没说。
绕过主楼花园时，雨还在下，地面湿滑。
后门打开，我刚踏进去，管家站在门边拦住了我。
「陆总说，你前几天进医院是‘向老太太哭诉’，现在回来，是接受惩罚的。」
「主卧已经安排给林嘉嘉小姐了。」
我嗓子发紧：「那我睡哪儿？」
他递给我一张门卡：「杂物间。三楼最角落的那间，没人打扰你。」
我接过卡，顺着楼梯慢慢走上去，一步一顿，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
一会儿，助理推门进来，却没带来陆瑾庭。
他只是把一个包装精致的天鹅绒盒子放在床头柜上。
「陆总在为林嘉嘉小姐的成年礼会彩排，他吩咐我把这条项链送来，让您确认下搭配效果。」
我愣了一下，转头看向那盒子。
盒子里，是一条定制版的项链，吊坠是一颗心形蓝钻，璀璨夺目。
我曾经在文件中见过，是陆瑾庭斥资七百万，为林嘉嘉定制的「成年礼」。
现在，他让我在这间失了孩子、被医生宣判终身不孕的病房里，亲自确认这条项链的搭配效果。
可笑。
我勾了勾唇角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「麻烦你告诉他——效果很好。」我声音平静，「这边我会安排人跟进，确保她成年礼会那天全场无失。」
助理点点头，转身离去。
陆老太太气得手抖：「他疯了吗？林嘉嘉不过是个模特，凭什么要你来操办她的成人礼？！」
我缓缓靠回床头，「奶奶，我想离婚。十年够了。」
陆老太太沉默良久，「这段婚姻，确实是对不起你。」
我缓缓舒了口气。
「但林漫的事……你真的不会说出去？」
我垂下眼睫，语气平静：「不会，我会把真相带走，一句话不提。」
老太太看了我半晌，终于松口气，吩咐身边人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。
「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东西，之前一直放在我这儿。她七天后会在国外机场等你。」
我接过盒子，手指都在发颤。
打开，是我熟悉的那条丁香花吊坠。母亲出国前一直戴着，如今静静地躺在盒子里。
我握紧吊坠，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。
2
十年前，陆氏集团陆父猝然去世，陆瑾庭临危接任董事长。
就在各资本蠢蠢欲动、集团风雨飘摇之际，他因车祸坠入山崖，重伤昏迷。
而他的未婚妻林漫，在他昏迷住院那几天，就悄声无声息飞去了国外。
没有通知任何人，只留下几句冷漠的「祝你康复」。
很快，她和一位年长二十岁的国际导演拍到亲密照。
陆老太太气得心脏病都犯了，却不得不遮掩丑闻，避免集团股价动荡，便设计了一场局。
媒体铺天盖地
地报道：「神秘女医学生背陆瑾庭下山，救命成婚」。
而我——苏惟安，被舆论裹挟，推入了陆家这场局中。
为了母亲的治疗费用，我签下了「协议婚姻」的那一页纸。
陆瑾庭醒来时，身边只有我。
他没有嫌弃我出身普通，只淡淡说：「你救了我，我会负责。」
他帮我还清欠债，为我操办一场盛大婚礼，甚至亲自安排我继续学业。
我心里是有愧的，白天在医院实习，晚上还要学金融礼仪，生怕在他面前丢人。
他那时旧伤未愈，每日都要理疗和换药，我就凌晨四点起床，把药热好，水温试好，只为等他醒来第一时间可以用。
有一次，他在沙发上靠着，看着我忙前忙后，笑得很淡：「还好有你。」
那一刻，我真以为，我得遇良人。
可在那年除夕的陆氏年会上，他却当众叫人把我从主桌请走。
我精心准备的年终致辞，他一句「太土了，不用她讲了」就丢给了新晋艺人林嘉嘉——那个长得与林漫有七分相似的嫩模。
我狼狈站在人群里，像个笑话。
我去后台找他，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？」
他不屑地看着我：「你逼走林漫的时候，想过对错吗？」
「她出国的时候哭成什么样，你不知道？」
他甩给我一叠信，是林漫从国外寄来的。
信里全是颠倒黑白的字句，说我借「救命」上位，趁她不在霸占陆太太的位置。
她捏造我「设计陷害甚至她的名声」，才逼得她「远走海外」。
而事实上，那些丑闻，全是她自导自演后甩锅给我的。
自那以后，他再没踏进过我们的卧室。
每一个林漫相似脸的女人被他送进别墅，我都要负责安排接待。
夜深时，我坐在走廊尽头，听着房门里传来的笑声与喘息，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。
我以为，只要再忍一忍，等协议期满，就能走。
可没想到，那天他被灌醉。
秘书临时有事找不到人，是我把他带回房间的。
那晚过后，我验出怀孕。
我以为他会逼我打掉，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说：「孩子是无辜的。」
他让人送来最好的安胎药，也不再带别的女人回来，偶尔还会
作痛。
明明是他眼睁睁看着我被撞、流产、失血，最后连孩子都没了。
可他连一句问话都没有。
我走到二楼时，远远看到客厅沙发上，林嘉嘉靠在他肩头。
她吃着水果，笑得明艳：「瑾庭，我刚刚看见苏惟安回来了哎，她脸色好差，好吓人～」
陆瑾庭忽然皱眉，眼神落在我衣角。
「你身上怎么有血？」
我垂下头，看见下摆确实被血渍染了一块。
腿上的伤口大概是又裂开了，我却没察觉。
他眸光一冷，走过来，一把扯开我身上的风衣。
「你又想演哪一出？」
「从医院回来就装可怜，连血都备好了？」
我怔在原地，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。
他冷笑，「你不是最擅长博同情吗？」
「演胎动、装被撞、现在孩子‘刚好出事’，连我奶奶都信了。」
「可惜，我不信。」
我低头看着那抹已经干涸的血，什么也没说。
他厌恶地看了我一眼，仿佛多看我一秒都觉得脏。
「别再卖弄你新学的招数了。」
「弄出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，是想感动谁？」
「滚吧，别脏了嘉嘉的眼睛。」
我转身往三楼走，走廊尽头，储物间的门开着。
我推门进去，地上放着几个湿透的纸箱，都是我的东西。
衣服半泡在水里，连婚纱都皱巴巴地压在拖布桶旁。
有人故意的。
可我没力气问是谁。
我弯下腰，一件件把它们捡起来，放进柜子，关上门。
4
我在储物间高烧整整三天，连床都没下过。
半夜迷迷糊糊中，门忽然被猛地踹开，陆瑾庭忽然破天荒地吩咐人把我换去了客房。
还丢来一张卡：「嘉嘉成年礼会马上到了，你最好给我上点心。」
我烧得迷迷糊糊，只知道点头。
可这晚，老太太打电话告诉我，说是医院有个「流产胎儿纪念日仪式」，问我要不要出席。
我想了很久，还是撑着身体去了。
站在医院的纪念厅，四面是淡香蜡烛，墙上一排排是那些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名字。
我轻轻抬头，那里有一张写着：「未名——1996.3.12」
我眼眶一红，终是撑不住，蹲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