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奇小说 女频言情 重生1988:爱人难寻前文+后续
重生1988:爱人难寻前文+后续 连载
继续阅读
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

本书作者

吉祥宝贝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冰滕晓梅的女频言情小说《重生1988:爱人难寻前文+后续》,由网络作家“吉祥宝贝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他指甲缝里漏出的蓝色粉末,正是杜家脱脂剂里的化学毒素。大胡子军官的枪口突然转向天空,五发子弹在夜幕炸出绿色信号弹——这是放行走私车的暗号。李冰这才发现,对方武装带扣子上刻着杜旭鹏年轻时在敖德萨用的化名“瓦西里”。“红星厂棉花配莫尔德维扬卡伏特加。”杜亮亮把酒壶塞进军官口袋,壶底弹孔正好对准“03”。列车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被四道铁链锁死时,杜亮亮数到第九个举着卢布兑换牌的黑市贩子。这些倒爷的牌价每小时都在暴跌——早晨还能1美元换0.6卢布,此刻铁皮牌上的粉笔字已经变成1:1.8,数字底端还沾着新鲜血迹。“白糖换棉布!”瘸腿老太婆突然把整筐结晶发黄的白糖倒进车厢,林正南抓起把糖粒搓了搓,指尖立刻染上尿素化肥的刺鼻味——这是集体农庄偷化肥...

章节试读

他指甲缝里漏出的蓝色粉末,正是杜家脱脂剂里的化学毒素。
大胡子军官的枪口突然转向天空,五发子弹在夜幕炸出绿色信号弹——这是放行走私车的暗号。
李冰这才发现,对方武装带扣子上刻着杜旭鹏年轻时在敖德萨用的化名“瓦西里”。
“红星厂棉花配莫尔德维扬卡伏特加。”
杜亮亮把酒壶塞进军官口袋,壶底弹孔正好对准“03”。
列车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被四道铁链锁死时,杜亮亮数到第九个举着卢布兑换牌的黑市贩子。
这些倒爷的牌价每小时都在暴跌——早晨还能1美元换0.6卢布,此刻铁皮牌上的粉笔字已经变成1:1.8,数字底端还沾着新鲜血迹。
“白糖换棉布!”
瘸腿老太婆突然把整筐结晶发黄的白糖倒进车厢,林正南抓起把糖粒搓了搓,指尖立刻染上尿素化肥的刺鼻味——这是集体农庄偷化肥自制的“白糖”。
刘辉刚要驱赶人群,杜亮亮突然掀开三号车厢帆布。
受潮的棉花包表层霉斑在阳光下蠕动,竟是被少年提前掺入的茶麸粉——遇水膨胀后看着像发霉变质,实际是防人哄抢的障眼法。
在鄂木斯克的货运编组站,十二个苏军预备役士兵直接撬开保温车厢。
他们争抢的“青岛啤酒”罐头被刺刀捅穿时,淡黄色液体浇在铁轨上竟腐蚀出蜂窝状凹坑——杜旭鹏在甘油里掺了化工厂废液。
“给老子真正的伏特加!”
少尉的枪管抵住李冰下巴,却被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反光晃了眼——这是杜亮亮从父亲书房顺来的克格勃监视器,此刻正把现场画面传回莫斯科某个监控室。
少年突然用靴跟磕响车厢暗格,二十瓶印着“红星二锅头”的液体滚落月台。
士兵们没注意到瓶身生产日期是1988年2月30日,更不知道这些工业酒精勾兑的假酒,将在六小时后让他们在军营厕所里肠穿肚烂。
新西伯利亚的国营商店前,杜亮亮看见排队人群正在撕扯橱窗模特。
呢子大衣被扯出棉絮的瞬间,他认出这是林正南上周卖给黑市贩子的滞销品——领口“深圳制造”的标签还是自己亲手缝的。
当三个壮汉开始抢劫运奶车时,周翔的扳手突然被抢走当凶器。
他呆立着看自己的工具敲碎奶罐,乳白色液体在地面汇成“1988”的字样——这些掺了石灰水的假奶,正是李冰前世在深圳练手的第一个骗局。
接近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时,杜亮亮嗅到空气里的焦糖味突然变成尸臭。
燃烧的伏特加酒厂废墟里,工人们正用铁锹铲起混着骨灰的焦糖装袋——这是集体农庄上缴国家粮的最后替代品。
少年突然抢过李冰的相机,对着百米外哄抢面包车的人群连拍。
当照片显影出某个戴皮帽的身影时,李冰瞳孔骤缩——那是本该在1991年死于政变的克格勃高官,此刻正在亲手倒卖军靴换黑列巴。
当李冰踩着莫斯科国营百货商场的碎玻璃进门时,水晶吊灯正坠落在罗夫斯基代理人的办公桌前。
这个曾接待过赫鲁晓夫的会客厅,如今墙纸剥落处露出克格勃监听的铜线圈,断头的小天使雕像手里还攥着半截卢布——面值1000的纸币正在壁炉里蜷缩成灰。
“用棉花换伏尔加汽车?”
罗夫斯基的代理人捏碎手中面包,黑麦碎屑掉在1986年版五年计划文件上:
“同志,现在全莫斯科的纺织厂都在用坦克帆布改做连衣裙。”
李冰突然用打火机燎着袖口,尼龙面料燃烧的刺鼻味中,杜亮亮同步翻译的俄语突然变调:
“中国涤纶混纺技术能救活你们三十七家服装厂。”
少年故意把“涤纶”翻译成“列宁勋章布料”,这是黑市流通的军工面料代号。
当杜亮亮掀开第七节车厢的篷布时,月光照亮棉花包上反光的五角星——少年用脱脂剂绘制的图案,在莫斯科的氙气灯下与苏军将帅服肩章别无二致。
罗夫斯基的验货员刚摸到棉纤维,李冰突然高喊:
“小心静电!”
那人手套瞬间迸发的蓝色火花,实则是车厢暗藏的脉冲装置。
“每吨棉花附赠深圳免税仓坐标。”
李冰在谈判桌画出蛇口地图,笔尖精准戳中他前世走私彩电的3号码头:
“用伏尔加汽车运棉花到满洲里,返程就能装满日本录像机。”
他口中的“录像机”用汉语发音,在俄语里恰与“休克疗法”同韵。
签合同时,杜亮亮发现墨水是掺了火箭燃料的军工特制品。
杜亮亮借整理文件轻叩桌角,摩斯密码震频透过桌腿传递:
罗夫斯基的签名章暗藏微缩摄像机,正是三年后叶利钦炮打白宫时用的那枚。
“二十辆伏尔加换三百吨棉花。”
李冰最后用左手签字,字迹与他前世在深圳海关的罚没单一模一样。
当代理人盖上双头鹰徽章时,杜亮亮突然用袖口钢笔画了个笑脸——油墨成分与克格勃档案室消字灵完全相同,这纸合同将在半年后变成空文。
列车调头时,李冰望着后视镜里追来的吉普车群,突然将合同伸出窗外。
1988年的西伯利亚狂风掠过纸面,提前刮走了1991年才正式废止的镰刀锤子水印。
二十辆伏尔加在布列斯特口岸排成钢铁棺椁时,李冰正用砂纸打磨车头红星厂徽标。
1983年该厂援助朝鲜的批文复印件被他泡在红茶里,纸面“拖拉机配件”的字迹在苏联海关强光下,正好透出“民用轿车”的淡影。
“这是中苏科技合作项目。”
杜亮亮突然用波兰语背诵《华沙条约》第47条,手指轻敲引擎盖——车架号被重新打刻成1966年的序列,对应中苏联合研发的“东方红”轿车原型。
“每辆车都是移动的零件库。”
李冰掀开后备箱,拆散的发动机部件上贴着“长春一汽实验品”标签——这些铅封编号真实存在,只不过属于1992年合资项目。

杜亮亮蜷在化肥袋后,指甲抠进印着“进口”字样的麻袋。
他亲眼看见李冰把国库券倒进蛇皮袋时,有两捆1988年的百元券封条没撕干净——父亲书房保险柜里就锁着同样批次的国库券,那是去年粮站贪腐案后县里统一销毁的残次品。
“周工,深圳厂区用的是美标G3/4螺纹吧?”
林正南突然举起个阀门,金属撞击声让杜亮亮太阳穴一跳。
他认出这是县农机厂淘汰的苏制配件,上周还堆在自家后院生锈。
周翔的扳手悬在半空:
“转接头在...”
话音未落,卡车碾过土坑剧烈颠簸。
杜亮亮被甩向车斗栏杆,额头撞开帆布帘——月光正好照在李冰腰间,那里别着的“深城棉纺厂”工作证钢印边缘翘起,露出底下县机械厂的红色公章。
“暴雨返潮害得公章都糊了。”
李冰突然用管钳戳向周翔肋下,金属碰撞声掩盖了杜亮亮的抽气声。
他在县一中物理课学过,真正受潮的公章会膨胀变形,而眼前这个分明是被人用砂纸打磨过。
林正南扯开衣领露出伤疤时,杜亮亮注意到他海魂衫领口缝着红星棉纺厂的标签——那是父亲去年低价收购的倒闭乡镇企业。
更致命的是周翔掏出的苏联防毒面具滤芯。
“帮个忙?”李冰突然扔来万用表。
杜亮亮接住的瞬间摸到表盘背面的刻字——“县电工班1987年度先进”,这和他同桌父亲获得的奖品一模一样。
表笔触到电路板时爆出的火花中,他清楚看见周翔军大衣里露出的苏联香烟盒,那上面印着的西里尔字母把“莫斯科”拼成了“莫期科”。
卡车急刹时,杜亮亮撞开麻袋堆。
林正南正把红塑皮笔记本塞回内兜,封底脱落的工作证露出半截——县机械厂1986年签发的机床操作证,照片上年轻十岁的林正南穿着印有“安全生产”的工装,和眼前这件袖口磨破的劳动布外套针脚一致。
“到了到了!”
周翔跳下车厢时,杜亮亮瞥见他后腰别着的苏联军用水壶。
壶底那道被父亲用猎枪子弹打穿的凹痕,此刻在月光下泛着熟悉的哑光——这正是去年杜家被偷走的那批“苏联货”里的编号003物件。
杜亮亮突然笑出声。
他想起父亲总说骗局要够真才有人信,却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在关键时刻看破这些粗糙把戏。
当李冰伸手要拉他下车时,少年故意用方言嘟囔:
“深圳来的大老板,咋会说我们下坪村的棉花蚜虫土话?”
林正南的搪瓷缸哐当坠地,滚烫的茶水在“劳动模范”四个字上蒸出白汽。
林正南的搪瓷缸在地上滚了三圈,热水在月光下蒸腾起扭曲的白雾。
李冰的管钳还抵在周翔肋骨上,金属寒光映出少年瞳孔里跳动的野火。
“红星厂库存的七百吨三级棉,我能让它们变成特级出口货。”
杜亮亮从裤兜掏出个玻璃药瓶,标签上俄文“脱脂剂”的化学式在月光下泛着幽蓝:
“哈尔滨黑市两块钱一吨收的残次品,掺这个能过苏联商检——我爸仓库里屯了二十箱。”
周翔的扳手当啷落地。
他认出这是去年杜旭鹏从大连港走私的化工原料,当时还毒死了两个装卸工。
“杜家运棉的火车皮今晚十点发车。”
少年掏出怀表,表链上挂着把黄铜钥匙:
“这是调度室万能钥匙,能改货单上的棉产地——把‘红星’改成‘新疆长绒棉’,每吨差价够买三台东芝提花机。”
李冰突然抓住少年手腕,拇指按在他虎口的茧子上:
“你小子跟车押运过中苏边境?”
那些被零下四十度冻伤的疤痕,和他前世见过的倒爷一模一样。
“去年冬天跟我爸运了十七车皮。”
杜亮亮扯开衣领,锁骨下方有道蜈蚣状的缝合疤:
“在贝加尔湖遇上劫道的,这刀疤是替我爸挡的——可惜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偷喝伏特加摔的。”
林正南捡起搪瓷缸,指腹摩挲着杯口裂纹:
“我们凭什么信你?”
杜亮亮突然拽过周翔的军用水壶,指甲抠开壶底夹层。
泛黄的报关单飘落在地,1988年11月23日的海关章鲜红如血——正是苏联宣布暂停对华棉花进口的前三天。
“我爸用这单子骗了县里八万外汇券。”
杜亮亮踩住报关单:
“真正的苏联采购代表伊万诺夫,此刻就住在县招待所208房——他裤兜里还揣着我上周塞的假介绍信。”
卡车尾灯在土路上投下血红的光斑。
李冰攥着黄铜钥匙的手沁出冷汗。
前世他直到1993年才知道中苏边境有条“灰色走廊”,那些消失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棉花车皮,竟在1986年就被杜旭鹏打通关节。
杜亮亮随意抖落的走私细节,比他前世用二十年摸清的边贸门道还要精准。
“红星厂的棉包要套两层蛇皮袋。”
少年用管钳在车厢铁皮上画出运输路线:
“从满洲里出关时申报成亚麻籽,到后贝加尔斯克会有苏联铁道兵接应——他们制服第三颗铜扣是空心的,塞五张外汇券就能换通行绿灯。”
林正南突然撕开棉包,抓起把三级棉塞进搪瓷缸。滚水冲开棉絮时,杜亮亮倒入的蓝色脱脂剂瞬间将浑浊杂质凝结成胶状物——这正是前世1991年才在深圳黑市流通的化学配方。
“每吨加工成本二十七块八,苏联人验收价按特级棉结算。”
杜亮亮踢开脚边印着‘红星厂’字样的麻袋杜家库房还有三百袋印‘新疆棉’的空包布,今晚就能套上。”
李冰摸出伪造的深城棉纺厂公章,钢印边缘在月光下泛起冷光。
前世他靠这个假章骗了五年,直到东窗事发。
如今有了杜家真实的走私网络,假公章反而成了最无关紧要的道具。
当王大爷带着村民赶来时,二十台缝纫机正在连夜改装棉包。

晒谷场上的积雪被三十七辆三轮车碾出深褐色轨迹,李冰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棉絮。
林正南正指挥工人卸货,印着俄文标识的木箱与麻袋在主席台前堆成小山,喀山汽车厂的钢铁零件在冬日阳光下泛着青灰色冷光。
杜亮亮摘下羊剪绒雷锋帽,露出结满冰晶的刘海。
他掏出瑞士军刀划开最外侧麻袋,卢布特有的油墨味混着防潮纸的草木气息喷涌而出。
少年抓起一把纸币抛向空中,印着坦克与麦穗的纸片在朔风中翻飞,恰似二十年来从他家棉仓飘出的棉桃。
“这不是苏联人的擦屁股纸吧?”
会计的算盘珠撞得噼啪响,老会计的驼色中山装口袋里还别着杜旭鹏去年送的英雄钢笔。
他枯瘦的手指捻起一张百元卢布,放大镜片上突然映出纸币边缘的麦穗暗纹——与杜家棉花收购单上的瑕疵标记如出一辙。
林正南从卡车驾驶室搬出特制账本,浸过防冻液的牛皮纸在寒风中猎猎作响。
“每公斤籽棉尾款四块八毛六,扣去百分之三的杂质损耗。”
他念数字时,哈尔滨产的机械计算器在零下二十五度冒出白烟:
“三吨被克格勃扣押的货,用这些汽车轴承抵...”
话音未落,晒谷场东头传来柴油引擎的轰鸣。
杜旭鹏的加长版东风卡车撞开柴垛,车头焊接的除杂机铁齿上还挂着去年的棉桃壳。
“拿苏联废铁糊弄乡亲?”
杜旭鹏的翻毛皮鞋碾过卢布上的坦克图案,鳄鱼皮钱包里飘落1983年的棉花收购凭证。
老商人从怀里掏出鎏金算盘,翡翠珠撞在镀银横梁上叮当作响:
“按国家牌价,这些零件抵不上被扣棉花的零头!”
杜亮亮突然启动改装过的苏联发电机,电涌声惊飞了晒谷场上所有麻雀。
少年将汽车轴承滚到碾棉机上,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钢厂的特种钢与国产齿轮咬合时,竟迸发出西伯利亚白桦燃烧的清香。
十二台沉寂多年的轧花机同时震颤,生锈的齿轮间迸出1988年第一朵新棉。
老支书的铜烟锅坠地,溅起的火星点燃了杜旭鹏私改的收购账本。
火舌舔舐着泛黄的纸页,村民们突然发现那些刻意描粗的损耗记录,在火光中竟与卢布边缘的装饰纹完美契合。
寡妇张抓起燃。
李冰打开特制保险箱,十二层防潮纸包裹的现金在柴油取暖器烘烤下蒸腾水汽。
当第一捆人民币放进验钞机,电子计数声惊得王会计扯断了檀木算盘。
老会计呆望着满地滚落的翡翠算珠,终于看清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微缩的苏联国徽。
杜旭鹏的貂皮大衣被气浪掀起,藏在内衬的棉花配额票如雪片纷飞。
其中一张1981年的批条被旋风卷到发电机旁,特制防潮纸在高温下显影出赤塔海关的通行钢印。
村民们举着新旧两种货币围拢过来,二十年来第一次看清两种票据上相同的暗记纹路。
暮色降临时,十二盏汽油灯将人民币照得通明。
李冰站在收割机顶端,看着蜿蜒至村外的车队陆续领走钱箱。
当最后一叠钞票放进信用社夜间存款口,村民们的激动溢于言表。
李冰推开院门时,铁炉的余烬还在风雪里泛着暗红。
父亲李柱背对门坐着,布满茧子的手掌正摩挲着半截火车轮毂,那是他给儿子改制苏联轴承时剩下的边角料。
“爹,这是信用社的存折。”
李冰将裹着油纸的本子放在铁砧上,冻裂的指节在炉火映照下泛着紫红。
李柱没碰存折,倒是抓过儿子的手按进温水桶。
桶底沉着半块苏联轴承残片,铁锈混着冰碴在清水里晕开血丝。
“喀山厂的钢淬火时掺乌拉尔河的水,”
老铁匠突然开口:
“你这手上的冻疮得用伏特加擦。”
魏红霞端着搪瓷缸从里屋出来,蓝布围裙上还沾着轧棉机齿轮的油渍。
当她瞥见铁砧上的存折,印着“200000”的钢戳数字在炉火下泛着幽光,搪瓷缸“当啷”摔在淬火池里。
“二...二十万?”
女人颤抖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又蹭,像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似的。
她突然扯开存折封皮,防潮纸在炉膛热浪中卷曲,露出内页密密麻麻的兑换记录——每笔卢布结算都盖着红星厂的验收钢印。
李柱往炉膛添了把桦木,火星溅到儿子磨破的军大衣肩章上。
“当年给杜家打轧棉机,那老东西克扣三斤铁钱。”
老铁匠的铜烟锅敲了敲铁砧,二十万存折随着震动滑进淬火池:
“你小子倒是把全村的账都讨回来了。”
魏红霞慌忙捞起存折,防潮纸吸饱了淬火液,数字在油污里愈发清晰。
她突然想起什么,撩起围裙内衬——那里缝着张泛黄的欠条,八三年杜旭鹏收购棉花时打的五块钱白条,墨迹早被泪水洇成了灰斑。
屋外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,周翔扛着半扇苏联火腿撞进来。
“婶子!
冰哥让送的!”
战士的军刺上还挑着串莫斯科红肠“
“全村都分完了,您家这份...”
话音未落,火腿已被李柱按在铁砧上,斩骨刀寒光闪过,暗红色的肉块精准落入淬火池。
“用航空煤油煨三小时。”
老铁匠把冒着热气的肉块叉给儿子:
“比你那卢布值钱。”
蒸汽升腾中,魏红霞突然发现丈夫别过脸去——这个给边防军铸了三十年枪管都没抖过手的汉子,此刻眼角反着炉膛的火光。
村东头突然炸响鞭炮,杜亮亮改装的红星厂拖拉机碾过雪路,车斗里满载着领到钱的村民。
不知谁家媳妇在唱秦腔,荒腔走板的调子混着柴油味飘进铁匠铺:
“他少年英雄胆气壮,棉换卢布走北疆...”
李冰就着炉火啃肉时,母亲正把存折往炕席下藏。
防潮纸摩擦土坯的沙沙声里,老铁匠突然摸出个铁盒,八三年给儿子打的第一把扳手静静躺着,旁边是颗刻着КЗГ(喀山厂缩写)的钢珠,在二十万存折的阴影下闪着微光。

周翔在第三辆车底盘焊上防弹钢板时,电弧光里突然显出中国地图。
杜亮亮用焊条沿着长江走向灼刻,焦痕恰好覆盖住杜家三十条走私路线——最西侧的青藏线末端,焊着颗红星厂五十年代用的铜铆钉。
“明天有批援建蒙古国的医疗物资专列。”
杜亮亮把海关通行证浸入显影液,苏联国徽下方逐渐浮现内蒙古某旗卫生局的蒙文公章:
“车轮印和红十字车的胎纹完全一致。”
凌晨过关时,李冰注意到界碑上的弹孔比记忆里多三个。
“放行!”
这是勃列日涅夫时代军车通行的暗号,而李冰他们不知道的是,这个手势正是杜亮亮母亲当年穿越封锁线的绝技。
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满洲里国门时,杜亮亮正用乙炔焰切割第13辆车的VIN码。
飞溅的火星在柏油路上烙出1985年3月18日的日期,杜亮亮突然将燃烧枪扔给李冰:
“该你了。”
火焰掠过海关签封的瞬间,李冰看见自己前世的囚衣编号在热浪中扭曲。
那些曾让他锒铛入狱的数字,此刻正随着聚乙烯封条的融化,永远嵌进了中苏边境的沥青裂缝里。
哈尔滨车辆段东区的龙门吊启动时,李冰正用气焊枪切开第一辆伏尔加的底盘。
蓝色火焰在零下25度的空气里凝固成冰晶,坠落在1987年产的变速箱外壳上,砸出细密的锈坑。
“发动机总成三十六套,每套按大连港走私价八千卢布。”
林正南的账本封皮是撕下来的车辆合格证:
“轮胎二百四十条,绥芬河修车铺收三十卢布一条。”
他说话时哈出的白气在钢板账目上结霜,数字变得像苏联印刷的防伪水印。
杜亮亮钻进第三辆车的后备箱,突然敲响空腔::
“这里能藏九十根减震弹簧!”
杜亮亮掀开备胎槽,用磁铁吸出焊在夹层里的化油器:
“布良斯克机械厂多装了十二套,他们车间主任喝醉时说的。”
周翔在拆解第五辆车的仪表盘时,发现转速表背面刻着俄文数字。
“每拆五千台零件,红星厂要给苏方技术员塞三百美金。”
他用螺丝刀刮掉代码,露出下面真正的计数——这批车在基洛夫厂组装时,已经被克格勃预先抽走了15%的精密轴承。
“化油器单价提两成。”
李冰突然用冰锥刺破油箱:
“把被边防军扣下的那箱汽油钱补上。”
粘稠的苏联汽油在地面汇成数字——他们在满洲里被索要的“过境费”折合两千四百卢布,正好是三十个火花塞的利润。
杜亮亮正把车门铰链按等级分类:
“甲级铰链卖给长春一汽实验室,乙级的给农安农机站改收割机。”
少年突然掰断一根生锈的:
“丙级扔进松花江,冰层够厚时能当废铁卖给打鱼人。”
当最后一根传动轴装上卡车时,李冰在发动机舱盖上重算了三遍:
“总收益五十八万卢布,扣除运输费、拆解工资和给黑河口岸的封口费......”
他的钢笔突然漏墨,蓝黑墨水在下坪村棉花账目栏晕染开来,恰好遮盖住被苏军巡逻队抢走的三吨棉花损失。
“明天派十二辆三轮车送现金。”
林正南正在改装伏尔加的备胎,内胎里塞满面值五十卢布的旧钞:
“跟村民说每公斤棉花尾款按黑市汇率兑,但要用1984年版的拖拉机说明书包钱——那纸上的油墨能防潮。”
杜亮亮突然打开收音机,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报时声震落了车顶积雪。
少年同步按下藏在转向柱里的录音机,磁带转动声恰好掩盖住他抽走三张百元美钞的摩擦音——那是留给红星厂质检科长的“零件合格认证费”。
哈尔滨铁路局的封条贴上货箱时,李冰在最后一箱活塞杆上敲了红星厂钢印。
五十年代的老印章在晨光中泛着铜绿,印油却是用苏联防冻液和鞍钢润滑油调制的混合物——三个月后这些印记会自然脱落,露出下面真正的采购方编号。
“村民收到钱会核对这个。”
杜亮亮正用点焊机在装钱的铁皮箱内部烙暗码,飞溅的火星组成下坪村生产队的工分记录:
“他们绝对想不到,咱们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钢厂的残次品,顶替了那批被海关烧毁的优质棉。”
杜亮亮说着把焊枪扔进松花江,冰窟窿里浮起一串1979年产的火花塞。
红星澡堂的瓷砖剥落声里,杜亮亮正用钢丝球蹭掉指甲缝里的防冻液。
漂着冰碴的松花江水从他脊背滑落,在排水口旋出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钢厂的零件编号。
“七块五。”
林正南把账本浸在温泉池里,墨水洇开的数字恰好覆盖住被苏军抢走的三吨棉花:
“搓澡费记到下坪村运输损耗。”
周翔缩在桑拿房角落,桦木条凳被他坐出嘎吱响。
当温度计指向70度时,男人突然从脚底板撕下块老茧——那是常年踩离合器磨出的硬皮。
李冰推开雕花玻璃门时,穿堂风掀起他发梢的皂角味。
“晚涮羊肉。”
李冰弹了下贴在墙上的外汇券,纸币边缘的斯大林头像正在潮气里模糊:
“东来顺老马给留了雅间。”
他说着突然扯松领口,那道在贝加尔湖被铁丝网勾破的伤疤终于不再紧绷。
刘辉正在更衣室改造苏联军大衣,拆掉内衬的羊皮缝成护膝:
“给下坪村李大炮的,他老寒腿该犯了。”
当芝麻酱裹住第一片羊上脑时,杜亮亮把二锅头倒进紫铜锅的烟囱。
酒精火焰腾起的瞬间,少年突然用筷子夹住飞溅的火星:
“看!
像不像在敖德萨烧账本那晚?”
林正南正用勺底碾压糖蒜,甜辣汁液在碟边画出卢布汇率曲线:
“这顿折算成棉花的话......”
话没说完就被周翔按进麻酱碗,男人鼓着腮帮子憋出句:
“今天只算羊肉斤两。”
李冰解开第三颗纽扣,他突然举起扎啤杯:
“这杯敬化油器!”
泛着白沫的啤酒冲走杯壁积攒的油污,也冲淡了西伯利亚铁路上沾染的柴油味。

这一夜过了很久,李冰似乎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。
夜晚的风声使得被窝中的李冰,整个人都显得滚烫。
恍惚之间,李冰梦见他推开新房门时,杜倩正踮脚往玻璃窗贴喜字。
他没忍住的掉下了眼泪。
这样的场景,在前世时常的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。
在梦里,他总是会掀起她鬓角一缕碎发,露出耳后淡粉色的疤——那是杜飞用烟头烫的印记。
“冰哥快来!”
她转身时露出微隆的小腹,手里红纸剪的鸳鸯被风刮到梁上:
“娃在踢呢,定是嫌我剪的鸟儿不够俊。”
李冰突然僵在门槛,铝制饭盒哐当摔在地上。
萝卜羊肉汤的香气里,他看见杜倩正从房梁垂下湿漉漉的麻绳,腹中死胎把蓝布衫顶出骇人的弧度。
“咋了?”
杜倩冰凉的手贴上他冷汗涔涔的额头,腕间银镯叮当撞响——这是用杜飞那颗金牙熔铸的。
李冰猛地把人搂进怀里,鼻尖埋进她带着雪花膏香气的颈窝。
他颤抖着摸出个铁皮盒:
“今儿去县医院...顺道取了环。”
铁盒里躺着锈迹斑斑的节育环,混着张泛黄的诊断书:
1988年12月24日,习惯性流产。
杜倩投河那晚,正是流产后三天。
杜倩突然拽着他手按在自己肚皮上。
掌下突起的胎动像尾活鱼,撞碎了前世婴儿青紫的小脚画面。
“王大夫说胎稳得很。”
她笑着咬开山楂卷喂他:
“多亏你天天逼我喝羊奶。”
暮色渐浓时,杜飞醉醺醺的嚎叫刺破村庄。
两人趴在玻璃窗上看,那败家子正被滕晓梅揪着耳朵往村外拖。
拖拉机突突声中,飘来滕晓梅的尖嗓门:
“还敢赌!
明天就去结扎换赌资!”
杜倩忽然从炕柜底层抽出个蓝皮本。
用来记工分的本子,如今写满夜校笔记,最新一页记着苏联解体新闻。
“冰哥。”
她眼睛比玻璃窗还亮:
“咱倒腾钢材攒的钱,够盘下县中学对面铺面不?”
李冰望着她映在窗上的身影,与在梁上的影子渐渐重叠又分离。
他摸出藏了三年的诊断书,就着喜烛点燃。
火苗蹿起时,杜倩突然惊呼:
“呀!
胎教磁带!”
双卡录音机滋滋响着,飘出邓丽君甜美的《我只在乎你》。
突然夹杂进李冰撕心裂肺的哭嚎:
“倩啊!
回来啊——!”
杜倩疑惑要按停止键,却被丈夫攥住手腕。
“留着。”
他把脸埋进妻子孕肚:
“这是...这是老天爷给的警示铃。”
“儿子,你这是咋了?”
魏红霞的急促的声音将李冰给从梦境中唤醒。
“咋烧的这么烫,柱子,快送咱儿子上卫生院!”
“娘,我没事!”
晨雾漫过窗棂时,李冰掀开汗湿的棉被。
汗水浸透的床单上赫然印着个人形轮廓,边缘泛着暗红——像蜕下的蛇皮,又似前世投河时浸血的冰窟窿。
“冰哥!”
杜倩端着搪瓷缸闯进来,军大衣袖口还粘着夜校笔记的纸屑。
她指尖刚触到丈夫滚烫的胸膛,突然触电般缩回。
李冰抓过炕头的圆镜。
镜面蒙着的水雾被手指抹开时,他看见自己瞳孔里盘旋的两团火——一团烧着前世的灵堂白幡,一团燃着今生的喜烛红光。
“当啷!”
体温计从魏红霞手里跌落,水银柱在青砖地上炸成星子:
“四十二度三!
这...这不得烧成傻子?”
老人颤巍巍的手突然顿住,儿子脖颈处那块胎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,像被橡皮擦去的陈年墨迹。
李冰赤脚踩上结霜的院子。
十指插进辘轳井台结的薄冰,前世冻僵杜倩尸身的河水正在他掌心化作暖流。
晨雾未散时,杜飞踹开李家院门的声音惊飞了鸡窝里的芦花鸡。
滕晓梅攥着半截酒瓶跟在后面,猩红指甲油剥落在锈铁门上。
“李冰!
你个龟孙给老子滚出来!”
杜飞抡起铁锹砸向晾衣绳,杜倩的花衬衫应声落地:
“敢拿老子的彩礼钱充大头,今儿不卸你条腿!”
李冰把杜倩护在身后,军大衣兜里传出磁带转动的沙沙声:
“杜飞,去年腊月你偷生产队柴油的账,派出所可还留着底呢。”
“放屁!”
铁锹尖戳进泥地三寸深,杜飞镶金牙的嘴角泛着白沫:
“把存折交出来!
晓梅的金镯子...”
滕晓梅突然揪住杜飞耳朵:
“不是说好要两千吗?
怎么成金镯子了?”
她镶水钻的假睫毛扑簌簌掉下半片,粘在酒瓶裂口处。
杜倩从围裙兜掏出《刑法》单行本,纸页间夹着乡妇联开的证明:
“第二百七十四条,敲诈勒索公私财物,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。”
“少他妈拽文!”
杜飞抡起铁锹劈向八仙桌,李冰父亲留下的紫砂壶炸成碎片。
热水溅到滕晓梅人造革靴面,烫出个焦黑的洞。
“我的小牛皮!”
滕晓梅甩开酒瓶扑向杜倩: